‘当我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脑海里闪现的是一条黑色的臭水沟。是的,现在的那条臭水沟正是我想写的“家乡的河”。
我的老家在南洋平原,家乡的河贯穿整个村庄。三十多年前,全村只有四百多户人家,几乎每户只要往房前或屋后走十几米,就能到达河边。
那是我们的生命之河。吃喝洗漱灌溉用水全来自于她,当年的我们当她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如今回到家乡,一幢幢高楼拥挤着拔地而起,穿过高楼的却是满目疮痍的臭水沟。年轻一代甚至不知道,这里原有过一条清澈秀丽的河。我却永远惦记怀念我的母亲河。
小时候,每天清晨天蒙蒙亮,妈妈便去河边挑水,在水缸边擦上一些明矾后,将河水倒进缸,我们一天的饮水就是水缸里沉淀过的水,我也总在妈妈倒水的潺潺声中醒来。
起床后我常到河边提水浇花,或和姐姐一起到屋后浇菜。我们也经常帮妈妈到河边洗衣服,我会把所有的衣服平铺在水面上,看哪件衣服沉得快。有的小件衣服来不及捞上来,就那样永远沉了下去,回家免不了一顿打,但我仍然乐此不疲地玩。
夏天的中午,家乡的河更是全村孩子的天堂。每家每户都把大大小小的孩子往河里赶,因为住在河边的孩子,游泳是必备的生存技能。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会卸下自家门板,或搬来木椅、木板、木盆,或将装化肥的空塑料袋吹满气后密封起来,然后一样样往河里放,这些就是孩子们的救生和助游工具了。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一个远房堂弟躺在木门上,从上游的他家漂了一百多米来到我家门前,他平躺在木门上一动也不动,我们看得大气不敢出,都以为他死了。因为大人们常吓唬我们不准一个人去河边玩,否则可能溺死,然后从上游漂到下游。我们在面面相觑中看着我堂弟又漂了十几米,许是因为异常的寂静,他突然醒来,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我们在片刻的愣神后全都欢呼起来,争相爬上木门装死。
我还喜欢坐船。暑假里,帮父母割完了稻子,再把稻子搬到船上后,我们就坐在装满金灿灿稻子的船上,慢慢地往家中行进。吹着河边清凉的风,我把手放在水面上,看着河流被自己的手划成了一道航线。
后来,我去城里上初中,每个周末,当我回到家乡,第一件事就是脱下鞋子,走下台阶,把双脚浸没河中,感受那份透心的凉爽。
再后来,河水慢慢变黑了,我也渐渐不回家乡了。只是我在城里的环城河畔跑步时,每遇见河水稍变清澈,总会想起家乡的河。
现在的孩子物质条件比起当年的我们不知好了多少倍,然而当我谈起我家乡的河时才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想象门前有一条清澈的河会是怎样的感觉,甚至连我自己都渐渐地忘却了那种凉爽的欣喜,也忘却了来自河边迎面扑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