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丽有一个简单而又普通的愿望,这个愿望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普素:想要一个稳稳的幸福。
刁丹丹是一名90后办公室小白领,样貌娇媚,工作轻松。手里虽说没存款,虚荣心却比工资高出一大截。新年刚过,刁丹丹就0首付提了一辆小POLO。同为办公室小白的单身女生们看着POLO驶过眼前拉出趾高气扬的白烟,心里不仅都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只有刁丹丹心里最清楚,她那点工资别说分期付款买车了,就连买化妆品都只能买最普通的呢。要不是每个月透支信用卡,基本生活都够她头疼了。
翟阳光事业顺利,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虽说早些年拿身体换了些钱,现在到了不惑之年却可以踏实的享享清福了。
王晓丽,刁丹丹,翟阳光三个人本无任何交集。促使三个人相识的,是那天傍晚的一次交通事故。
王晓丽驾驶着自己的“宝马”牌三轮车,匆匆地往医院赶去。并不是她在医院上班,而是她五岁半的儿子生病住院了,她做完最后一份工,赶过去照顾儿子。王晓丽是个苦命的女人,虽说是个80后,身上却没有一点80后的气息。要说大专毕业的她在三线城市也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而她却是一名别人看不起的钟点工。三十岁的年纪也应该是追求面子和尊严的年纪,而她却因为这份工作提前被划入了40+的年龄范围。
本来王晓丽租有一个临街门市,做着个小本买卖,虽不能发大财,可全家人过上衣食无忧而又体面的生活是没有任何困难的。变故出现在孩子两岁多,老公莽撞的投资,致使债台高筑。要债的天天上门闹事,房东怕影响不好,就把门市收了回去。
做钟点工这份工作是因为时间灵活,方便照顾孩子。一天还可以打好几份工,工资比普通上班的高一些。之所以王晓丽一个人开着个大三轮车,是因为这辆三轮车是她唯一的交通工具,虽然她所在的城市没有明令禁止三轮车上路,但是她也清楚“法不禁止即允许”的道理。她的这辆爱车今天跑的太快了,快到目中无人了。就这样,直行的三轮车撞到了正在优雅拐弯的刁丹丹的新车。 王晓丽虽清楚“拐弯让直行”这一交通规则,但她确实开的太快了,根本没来得及刹车。
此刻的刁丹丹眼睛看上去比平常大了两倍,并不是化妆技术又进步了,而是太心疼自己的爱车了。
刁丹丹的速度像长了翅膀一样冲到王晓丽跟前。
“说吧,怎么处理吧!”刁丹丹的语气不容人有半点的怀疑,好像只有王晓丽立马给她变出辆新车,她才能控制好自己的怒火。
“我也不知道,我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故。你说该怎么处理吧?”此刻的王晓丽真的吓坏了,如果心脏能从身体里跑出来,估计就是她此刻的感受吧。
“这还用说吗?当然赔钱了!”刁丹丹的嗓门又提高了八度,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受的伤害有多严重。
“那要赔多少钱呢?”停顿了半天,王晓丽战战兢兢说出了这句话。
“至少三千,我这新买的车,你把门给我撞坏了,只能换门了。”刁丹丹直直地盯着王晓丽的眼睛,生怕她会跑掉一样。
“三千?你这瞎说呢吧,我没有!”王晓丽的双腿像筛糠一样,控制不住地直打哆嗦。她深切地知道,穷人最怕的事情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那你说怎么办?你撞的我,你说怎么解决吧!”刁丹丹的语气变得更加咄咄逼人了。
王晓丽耷拉着脑袋,右手揪住自己的一绺头发,仿佛要从头发上找到答案一样。
既然自己没经验,那就寻求帮助吧。大哥天天开车,他肯定有解决办法。一边想着王晓丽就拨通了她大哥王刚的电话。
“你撞的是辆什么车?”王刚的问话明显是经验十足。
“大众破罗。”王晓丽跑到了汽车尾部,看着车屁股上的标志念了出来。
“什么破罗?哪里有这样的车子。”王刚有点焦急了。
“p-o-l-o。”王晓丽又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念了一遍。
“哦,不是什么好车。照你说的情况,你这样跟车主讲清处理办法。首先,她拐弯没有让直行,有一定的责任。其次,让她的车走一下保险,你适当的赔她点钱,私了算了。”王刚尽量一步一步地给王晓丽滤清头绪。
“大哥,那赔多少钱合适呢?”王晓丽像一个小学生一样问清每一个细节。
“门维修一下估计也就两三百块钱的事,你就照着这个数把握吧。如果对方就要换门的话,那明显就是讹人了。协商不好的话,等交警来处理的时候你就哭穷,说自己没钱,耍赖也行,就是不能给她说的这个数目。”王刚说的义正言辞,这也给王晓丽壮了不小的胆。王晓丽唯一清楚的是,她不用哭穷,她是真的穷!
此刻的刁丹丹也没闲着,不但打了一圈电话咨询,还找来了两个男同事来帮忙。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同事看起来是有备而来的,冲王晓丽说了以下专业术语。“你撞的这个位置正好在车门的腰线位置,这个小坑是个死坑,修是根本修不好的。即便打腻子能打好,也是抹不平的。再者说,珍珠白的颜色太难找了,修理厂都不一定有这个颜色。综上所述,也只能换门了。”
王晓丽一脸的蒙圈,大哥教给她的说辞也都忘了。只吐出一句话,“要两三百有,多了没有!”
刁丹丹再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大跳着叫喊起来!“你这是耍无赖的节奏啊,三千块钱一分钱不能少,没钱就报警,交警来了不仅要拖走你的违规车,连你的人也要抓走!你还是赶快打电话通知家人送钱来吧!”
王晓丽双手抱住膝盖,蹲在了地上。就这样两男一女双手叉腰死死地围住了她。
翟阳光的出现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瞬间使傍晚昏暗的天空洒满了光亮。
“干吗呢这是?扰乱社会治安,欺负良家妇女啊?”翟阳光走到哪里都自带老总气场,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气场是从他那辆奔驰520车里侧漏出来的。
“你又是谁啊?”刁丹丹不耐烦的回应着。不过看着他那辆奔驰车还以为是王晓丽找来付钱的金主呢,语气中也就少了些嚣张跋扈。
王晓丽也一脸茫然地望向这位奔驰男。
“怎么回事?大冷天的别蹲在地上了,快起来!”说着翟阳光就伸出左手拉起了瑟瑟发抖的王晓丽。
不管这人是谁,只要有一丝救助的希望王晓丽都不能放过。于是,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出个事故就要求换新车门,那是不是撞伤人了就得管他一辈子,外加养老送终呢?”翟阳光像个律师一样替王晓丽辩护着。
“小姑娘,钱可以给你,要多少给多少!但是,做人不能这样做,得理还要让三分呢,何况又不是多大的事,干嘛要这样为难人呢?”说着翟阳光已经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了一踏钱,数也没数,放到了POLO车的车顶。
“你们这么美的年纪,应该仔细用心聆听生命的意义,去做更多值得去做的更有前途的事。如果消费了自己承担不起的事物,那将是巨大的浪费。我多想像你们一样,重新活一次,去寻找属于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和血气方刚。可惜,我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翟阳光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目光没有看向四个人当中的任何人,而是看向了车来车往的宽敞马路。
王晓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翟阳光已经背对着她,摆摆手走进了奔驰车内。汽车像没有出现过一样,疾驰远行!
奔驰车停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白纸,王晓丽捡了起来,只见纸的右下角清晰地写着一行字:肝癌晚期,最长生命长度,两个月。
王晓丽的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马路两侧的路灯了。
刁丹丹也走到了王晓丽身边,看完纸上的最后一行字,蹲在了路边,久久地,久久地盯着奔驰车离开的方向。
王晓丽和刁丹丹都没能知道翟阳光的真实姓名,也许这个男人的名字应该叫“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