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太中】Imaginary You(fin.)

/两个病人的故事,全文8k+,「」里分别是两个人的手记片段,是我写过的最让人意难平的脑洞。

/这篇文没有绝对定义是刀还是糖,请根据自己的理解判断。

/OOC预警。

/依旧很希望你能够看完这个故事。

————————————————————————————————————————————

你见我时,我一生已尽。——题记。


01

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太宰治。

那个护士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隔壁的429病房,说那就是新来的孩子。

他看见病床上坐着一个黑发少年,脸白得像张透明的薄纸,歪头抿着唇微笑,左手上挂着葡萄糖注射液,那些透明的液体一点一滴地流进血液里。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过于宽松,耷拉着露出了脖颈和手臂上的绷带。

他笑着向中原中也伸出了手,手指瘦削白皙,指骨修长,“初次见面,我叫太宰治。”

他愣着没说话,也没有伸出手。

「他的眼睛好温柔,又好奇怪啊……」

「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一样。」

“中也……在看什么呢?”他身旁的护士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啊……我是中原中也。”他抖了一下,握上了那只苍白纤细的手。

冷得像块冰。

“中也好没礼貌。”太宰治如是说着。

“哈?”

他收起了手里那本红色封面的书:“让人等着握手是很不好的习惯喔,”鸢色的眸子瞥了中原中也一眼,“中也像是智商还没开发完全一样呢。”

中原中也被他这一句话气得跳脚:“你说谁啊小鬼!!”

“中也啊,诶?原来你的身高和智商一起被埋在脑子里的肌肉下面了呢……”

他跳起来想给他一拳,结果被站在一旁的尾崎红叶拦住了。

那是个很美的女子,身形修长,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清爽的髻,刘海微微遮住一只狭长的眸子。

“中也,别闹了。”她幽幽地开口说道。

“大姐!为什么啊!”不明所以地中原中也皱着眉喊。

尾崎红叶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太宰治,见他点了点头后才开口:


“他……有心脏病。”


于是中原中也闭口不言,就算病床上的太宰治再怎么冲他龇牙咧嘴他都没有露出一丝愤怒的神色。

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的笑与常人有异,那其中缺少血气的浓重和生命的艰涩,像一个精美而易碎的虚假雕塑,没有丝毫的鲜活,就仿佛已经逝去一般。

他不知道为什么太宰一个心脏有问题的人会住到精神科的病房里来,但是他没敢多问,每天仍旧互相看不顺眼,依旧把听起来最恶毒的语言狠狠甩给对方。


“中也,你和太宰一定要好好相处啊。”每次看到被太宰气到红眼的中原中也,尾崎红叶都很头疼。

这时中原中也总会皱着眉往上薅一把头发,说:“大姐,你是真的不知道那个混蛋青花鱼有多招人烦,每天不是嘲笑我身高审美就是大喊着要我和他殉情,我说我和你熟吗你就要和我殉情?可偏偏我还不能揍他!!!”

她看着面前恶狠狠地说着要换病房的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这样恶劣的关系一直持续了两个月之久。

不过到后来,中原中也看着满地沾着血的绷带的时候,心中居然生出几分痛楚和怜悯。


那天中原中也听见门外“叩叩”响了两声,他知道是太宰治那家伙又抱着他那本《完全自杀手册》来跟他讨论无痛的一百种死法了,于是没有吭声。

门外顿了顿,随即把门打开,太宰治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探出头,眼睛像猫科动物一样闪烁着光芒:“呐,中也……你过来嘛。”

“干什么?”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要死自己去死,别拉上我。”

于是太宰治眼里的光被掐灭了。那是中原中也最怕看到的一幕,就像,就像被割断了操纵线的人偶,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

他还是被太宰治拉着手腕跑去了隔壁。

太宰治的病房很干净,明朗的阳光被窗外的树影割裂,细细碎碎洒了一地。


太宰治当着中原中也的面,一拳打碎了那面镜子。

天际光线模糊成一片,玻璃散落满地,支离破碎,和阳光混杂在一起,闪烁,熄灭,闪烁,再熄灭……光芒刺痛中原中也的双眼,他轻轻用指腹揉着眼睑,恍惚间瞥见太宰治弯腰捡起了地上一块明亮的碎片。

他仍旧笑着,笑得古怪,在中原中也看来像只飞舞的飞蛾,丝毫不顾锐利的边缘划伤指尖,他拿着那块玻璃,对着中原中也歪头笑道:

“中也看着我。”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扑上去,但那块玻璃还是撕裂了太宰治手腕上的绷带,白色的布条在空气里飞舞,绒絮翻飞,伴随着飞溅的猩红液体。

自血管喷溅而出的血液擦过太宰治的脸颊,似眷恋他那几乎不存在的体温一般,顺着下颚滑下,不肯离去。

那些黏腻的猩红液体滴滴答答地跌落在冰冷的瓷砖上,汇成了一个小小的,反射着白炽灯惨白的灯光的湖泊。

「他笑得像个疯子,不,像具尸体。」

谁都没有开口。

中原中也顶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随后默默打开一旁的医药箱,拿出碘酒和一卷新的绷带,走到太宰治面前,把他的手拉了过来。

他没有叫护士,那些神经过于纤细敏感的女人看到这满地的鲜血时总会拼命地摇头尖叫,然后颤抖着一双没有任何伤疤和淤青的手来给他包扎。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无法忍受这样刺激神经中枢的表现的。

太宰治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抹去了脸上已经微微凝固的血迹,嘴角上扬,在中原中也看来尽是绝望。

“祝我快乐吧,中也。”

他没有抬头:

“好,如你所愿。”


中原中也手记之一(片段):

那天晚上他突然和我说他想再活一段时间,我没说话,也不敢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对于他这样三观颠倒还碎成渣的人该说什么。但又似乎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总之,我该为他庆幸吗?

……应该吧。


我祝你快乐。


02

那晚他很明显地听到有谁急促地敲响了他病房的门。

于是他极其不情愿地坐起来,踏着一地的月光打开门,然后瞥见了太宰治的脸。

他笑得不明所以,原本的那件过于宽松的病号服也换掉了,换成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

“中也,走吧。”他说着一把抓住中原中也的手腕,是不允许他挣脱的力度,拖着他往外走。

中原中也的大脑在太宰治这一拖的刺激下彻底清醒:“大晚上的你去哪?!”

太宰治扭过头看着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今天夏日祭,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就回来,不会被发现的。”

“哈?”他压着嗓子低低吼了一句,“你哪来的自信说万无一失?”

他依旧拉着中原中也飞奔在清冷的走廊上,脚步声隐隐回荡,空气里弥漫着一如既往的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他说着,嘴边扬起一抹笑意,风衣的领口被迎面吹来的晚风灌满,鼓动着。

中原中也穿着那双将近洗褪色的帆布鞋,跟在太宰治后面跑着,嗅到了那种安心的熟悉气息。他很担心太宰治胸腔里的那颗虚弱的心脏能否承受得起如此的运动量。

“中也是同意了吗?”他问。

他没说话,看着太宰治打开防火门,再在黑暗里顺着楼梯往下跑,安全指示灯闪着微弱的绿光。

面对太宰治,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神社离医院不远,一路上太宰治一直握着中原中也的手腕。

“太宰……你别抓着我了……”他相当无奈地冲着太宰治说了句。

他扭过头,抬起鸢色的眸子,昏黄的路灯将他的五官映得格外柔和。

他笑了笑,仍旧未曾停下脚步:“不行啊……我怕中也会走丢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听见这句话时突然猛地抖了一下,像是连着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一起。

“呐……中也,”太宰治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你今年……多少岁了?”

“啊?”中原中也有些不明所以,“十……十八?”

他听罢垂下了眸子,嘴角边的笑意逐渐淡去。

“已经……一年多了吗?”

“哈???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啊,就是一年多了,蛞蝓完全没长呢。”

“哇青花鱼你是不是欠揍?!#%¥%……%&……”



他看着一个女孩红着脸递给太宰治一个纸袋,再又红着脸跑开。

纸袋里是两个苹果糖。

太宰治拿了一个出来,轻轻舔了一口之后看着那层透明的糖衣愣了好久,然后若有所失德对着中原中也叹气道:“啊……本来还想回给她一个吻手礼的……”说着掏出另一个递给中原中也。

“你恶不恶心?”他说着没好气地接了过去,那层同样透明的糖衣在灯光下泛着甜美的光泽。

太宰治没回应他,叼着那颗糖跑到附近的摊位里去捞金鱼了。

“喂,太宰,给我捞两只青色的。”

“啊?干什么?”他扭头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带回去剁了。”


到后来已经将近午夜了,睡意强烈的中原中也被太宰治强制拖着走。

他感到身旁的小矮子少有地往他身上靠了靠,说了句冷。

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迫不得已把中原中也摇醒,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收起了平时轻佻的笑意:

“中也醒醒啊,看着我 接下来要说的可是很重要的话呢。”

“唔嗯……”他皱着眉把脸上的枫糖色发丝拨到耳后,“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最后的愿望实现了喔。”


“啊?什么?”


他笑着松开了中原中也的手。

“前两个愿望,在看到你的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实现了,看最蓝的天空和最深的海,”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最后的愿望啊,就是让我这颗虚弱腐败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他说着试探性地用指尖轻轻触碰着中原中也的手,见对方并没有反抗的意思,便逐渐插进他的指缝里,“咔哒”一声,轻轻锁上。

夜空里绽放了今夜的第一束花火。


「中也啊,你听,我的心,跳得多快啊,那么剧烈,那么疯狂,那是为你而来的末日前的狂欢啊……你一定能感受到的对吧?一定,一定会的……」


「我最后满是悲哀的愿望实现了。」



中原中也手记之二:

6月12日,夏日祭、花火大会的第二日。

再次见到混蛋青花鱼已经是在重症监护室里了。那家伙昨晚没命地跑,还打死不肯睡,心脏病不犯才怪。

他醒了的时候,插着两根输氧管,戴着面罩问我喜不喜欢他。

我当时真想把他的输氧管给拔了。

然后他就一脸委屈地盯着我,说什么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中也好绝情之类的。

我说我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说?你是我谁管这么宽?讲这些话是要来恶心我吗?

真是可怕啊。

我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如此令人厌烦的人。



“中也真是过分啊,我都因为你进ICU了,你不喜欢我不说,还凶一个病人……”

“啊啊……你真的是够了……”中原中也不禁扶额。

“所以我的狗狗请务必喂我吃苹果糖!”

“谁他妈你的狗?!”

他皱着眉吼了一句,说着拿起一颗糖舔了一口,在太宰治苍白的嘴角上轻轻印下一吻。


“老子他妈的最喜欢你了。”



03

他已分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门外突然响起一群人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颤抖的尖声嘶叫,随后金属的碰撞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撕裂耳膜般冰冷。像是一副躯体被拖走,黑色的轮子自暗淡无光的瓷砖上滚过,渐行渐远,有什么粘稠的液体自残破的皮肤上颤抖滚落,像是失去意义一般,不再被珍惜。

他看见那一地的血迹,从隔壁429一直到走廊尽头的抢救室,一路延伸,一路盛开。

隔壁病房里溅了满墙的血,闪着寒光的刀刃躺在猩甜黏腻的液体之中,已经失去了余温。

中原中也从未见过那把刀。

夏天夜里仍会有些冷气,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抱紧了双膝。他试图将听觉关闭,他不想听到手术室里冰冷的器具碰撞的声响,在他听来就像在把太宰治像个被肢解的人偶缝合一般。

他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坐在手术室外,看着那盏在黑夜之中格外明亮的红灯。

那晚,在他看来,那是世界唯一仅有的光明,灼烧双眼,撕裂瞳孔。



「这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无法重启,无法崩塌,只会给你清醒和痛苦。」

他该希望那盏红灯熄灭吗?让那场手术结束?告诉他太宰依旧活着,依旧会眉梢挂着笑意抱着那本《完全自杀手册》跟他讨论无痛的一百种死法?

原来过去和现在的区别就是,我已不期待最好的结果了。

除了红叶姐,我只剩下你这个完全不可靠的依赖了。

请让它一直亮下去吧,哪怕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

都请务必,让他活下去。



他不知道是被谁抱到自己病房的床上,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睁眼看见尾崎红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抽着烟管,烟雾缭绕,掠过鬓边飘然消逝。

中原中也感到头有点昏,大概是昨夜在手术室门口睡了一晚的结果。

“大姐……他……”他竭力用漫不经心来掩饰内心深处的慌乱和恐惧,“还活着吗?”

尾崎红叶微微抬头,眼角上挑:“你说谁?”

“太……太宰。”

他抬眸看见尾崎红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神色,像是在悼念一般。

他感到自己的神经系统被重组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世界,不论是精神还是物质方面,从此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破碎混乱,和重组。」


“祝我快乐吧,中也。”


「好啊,我祝你得偿所愿,祝你堕落沉沦,祝你为世人所爱……」


「我祝你永生。」



一年前,429病房所住的一位病人的手记:


我忘了这是隔壁那个十七岁的橘发男孩第几次到我的病房来自言自语了。

因为他每天都会来,对着空气喃喃地说着什么,像是梦呓,又不完全像。护士们从来都不会拦着他。他的那种神态让我感到吃惊,他所倾诉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我,但是在他的眉眼、动作和神态来看,他所倾诉的那个“他”是真实存在的,且无比真实,就像只是旁人看不见而已。

不,不对。

是存在过。

那个男孩叫中原中也,最近才住到精神科的患者。

他常常在嘴里咀嚼的那个名字,好像是叫……“太宰治”?

我没听说过这个男孩,问护士们也说不太清楚,好像是几年前住在这个病房的患者,但听他们说那时候这里还不是精神科住院部,大概是心内科的吧。

医生那边已经在安排换病房了,而且说为了中原中也的病情,429病房到他康复为止都不会再住人。

他们说让我体谅一下,毕竟他的病情相当突然,且发展迅速,目前只是最初的症状,再到后来严重起来,分不清现实和臆想的话,他会更痛苦。

我不会怪他,当然不会。

我不会给他任何不该属于他的情感,哪怕是悲伤、同情和怜悯。

我只会给他尊重。



04

中原中也手记之三:


6月13日夜。

我要彻底疯了。

先不说混蛋太宰的凭空消失,所有人都当他没有存在过一样。连红叶姐也是如此。

我发疯似的看了不下十遍日历,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

当然,就算是混蛋太宰的把戏,也不可能这么彻底。没有人可以清醒着说谎,我无数遍地喊着太宰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喊,他们依旧无动于衷,我甚至看不到他们眼里太宰曾留下过的影子。

我把住院部所有的人问了个遍,病人也好,医护人员也罢,全部都当他不存在一样。

隔壁429甚至莫名其妙地落了厚厚一层灰。

他们开始强迫我吃更多的药,药剂的量翻了差不多一倍。

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吞下那些白色药片了,它们会在滑下的喉管里留下疼痛和苦涩,难以消去,让我窒息。

我没有病,还是说我认为我没有病?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似乎只剩下这句自我催眠般的安慰了。



门轻轻响了三声,门外谁的影子从门缝里漏进来,纤细瘦弱。

“中也……你在吗?”那个熟悉的嗓音出人意料地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气问道。

中原中也并没有震惊太宰治的再次出现,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开始犯那种被他们称之为“臆想”的病症了。

但是他依旧甘之如饴。

“嗯。”他把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漏出一句。

“那我进来了。”他说着推开了门。

太宰治依旧穿着那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一头黑发依旧凌乱,窗外的月光砸碎在瓷砖上,映亮他的侧脸,眸子被照得通透,眼底被他自称是“沙丘”的物体闪着光。绷带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换了,不像是自杀当晚还渗着血的模样。

他突然想去抓住太宰治的手,触碰他一如既往的冰凉指尖,然后用那真实的触感告诉自己,他还活着。

人类的大脑究竟可以灵活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臆想出如此真实的人和景。


“混蛋太宰,你还活着吗?”


中原中也看见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眉梢眼角的笑意不减。

“这个问题啊,很难回答喔,就算我说明白了,就中也的蛞蝓脑子也不一定听得懂啊。”太宰治歪着头轻轻叹了口气,说着摊了摊手。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使他发出的声音居然有些奇怪的哽咽:“你还说我没长,没长的根本就是你!”

他像是对自己的哽咽声感到厌烦,干咳了两声: 

“一年多来你什么都没长,身高也好,头发也好,连指甲都没长啊!我都快比你高了……”

“所以……所以……你根本就是……唔!!”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个字眼,恍惚间却被太宰治一把捂住了嘴。

他凑得很近,微弱的气息扑在中原中也的脸上。


「请别再靠近我了。」

「你让我无路可退。」


“中也别说出来呀,会让我难过的呢。”


“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一直活着,永不死去。”



中原中也手记之四:


6月19日夜。

我能确定自己患上臆想症了。

我不再挣扎着抗拒吞下药片,他们说这可以减轻我的痛苦,但我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对于太宰治,我居然不会感到一丝绝望。

大概是因为我从未拥有过他,所以也不害怕失去。

唯一让我感到痛苦的是,每一晚太宰都会自杀,然后被那些人推着送进抢救室,刀械冰冷碰撞,我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跑去429,墙壁上的血迹是永远不变的喷溅状,连手术室里机器发出刺耳声响的节奏都一模一样,每一晚,每一晚都是如此。

我总感觉自己像是在看过去的一个片段,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机械地重复做过千万遍的动作,闭上眼的程序已经不存在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然而他永远都会在深夜敲响我房间的门。

除了我,人们依旧不记得他。

我要疯了。

不,不对。

我已经疯了。

红叶姐说挂着葡萄糖的我越来越像具骨架,我能看出她眼底深深的担忧。

我知道这是拜谁所赐。

今夜,只能是今夜,我必须做点什么。


中原中也拿着那把陈旧的铜黄钥匙,自走廊那段走来。

走廊依旧清冷,和一个礼拜前逃离的那天夜晚一样。

走廊尽头手术室的红灯已经熄灭,他知道,如果不那么做,那盏灯还是会再次亮起,赐予他一场无法醒来的清醒梦境。

429病房的灰尘已然消失,一如记忆深处的整洁明朗。

他关上了门,钥匙在指尖转动了两下,抽了出来。

但是他知道,即便是锁上了429,也锁不住那个永远的十七岁少年。

太宰治一直站在中原中也身旁看着,直到他要把钥匙从洗手池里丢下去之前都没有发话。


“中也是要把我彻底扼杀啊……”


中原中也瞥见他的笑里出现了裂纹。

于是他把钥匙攥在手心里,转过身看着太宰治。

“太宰,你听好了。”

太宰治收起了那一丝碎裂的笑意。


“这只是我控制情绪极端化的一种方法,没有要把你彻底遗忘的意思。你每一晚的自杀都严重影响到我的精神了,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臆想和现实了,太宰,这已经很严重了,天天挂着葡萄糖就跟你那副蠢样没什么出入。我是真的,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


“可能会死的。”


太宰治看见月色下中原中也的蓝色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不敢说话。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我臆想出来的,你一直都活着,永远活着……”

中原中也踮起双脚,拨开太宰治额上的刘海和绷带,在上面落下一个柔软湿润的吻:


“只不过你只活在我的世界里,别人看不到而已。”

他看见太宰治颤抖着肩膀开始咬唇哭泣,缠在脸上的绷带湿得反光。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只会被时间掩埋,却无法被遗忘。”

“你从未死去。”


「那天我看着那把钥匙被水流冲走,坠进黑暗里。」


“哦对了,生日快乐。”


“一直以来,都最喜欢你了。”



05

五年前,太宰治手记之一:


今天是那个橘红色头发的十三岁男孩第一次见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以至于我向他伸出手他都没有发觉。

后来他猛地抖了一下,说他叫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我只是想写一遍他的名字。

仅此而已。



之二:


中也居然对我有种难以言述的排斥。

我从没见过一个像他那样的孩子可以暴躁如此。

莫名地是个殉情的好对象。

我把原话和他说了,他意料之中地瞪着我,说迟早有一天要把我的头拧下来。

真是可爱的反应。



四年前,手记之三:


6月11日。

今天中也相当失落地走进来,跟我说他不能去夏日祭。

他大概是哭得缺氧了,带着满脸黏糊糊的未干泪痕跟我嚎,说让我带他去。

真是抱歉啊,中也。

我已经没有那种精力和愿望了。

我也很希望我可以把你叫起来,拉着你的手腕从这里逃离。

我的三个愿望已有两个实现。

前两个愿望,在看到中也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实现了,看最蓝的天空和最深的海。

我不敢冒最后一个的风险。

我那颗虚弱的腐败心脏,也经受不起。

真是难过啊。



手记之四:

(由于字迹过于模糊以及纸张撕裂,以下是拼凑后的大致内容)

6月13日。

“我不想活下去了。”

他没说话。


“我对于中也来说,很重要吗?”


我看见他点了点头:

“很重要。”

那句话容不得撒谎。


我突然有种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了。

但我很快将它掐灭,因为为时已晚。

原谅我在这个世界的死亡。


但我会活着,只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代替已死去的我去完成那些已成遗憾的事,夏日祭也好,当着你的面自残也罢,只要能够做到就够了。你会容忍这样乖戾的我吧?

我不在乎我们会在你的世界里发生什么,憎恶,相爱,甚至救赎。

我相信你会让我永生。

这份信任至死不渝。


再见。



中原中也手记之五(片段):


太宰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

他在我这里永生。


我爱你爱的深沉,爱你的灵魂,你的灵魂永存,我的灵魂相伴,在太宰治死去的那个夜晚,中原中也就已经死了,他们一起前往一个世界,只是有一个人不想再被世人看见而已。


我从来没有想彻底扼杀你,我是在重新接受你。



06

中原中也回到公寓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收起那把湿漉漉往下滴水的黑伞,摆在门边,手指拨了拨额前被雨水沾湿的发丝。

他相当费力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中原先生?很抱歉现在来打扰您,那个……”

“没事你说吧。”他强撑着把语气调整到最好,浓重的困意让他只想把自己扔到床上。


门“叩叩”地响了三声,门外谁的影子从门缝里漏出来,一如多年前那般纤细瘦弱。

耳边的声音逐渐淡去。

中原中也打断了电话那端的人:“真是抱歉啊,突然不方便了。”

“啊……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挂了。”


他打开了门,冷风扑在脸上。


门外是那个永远十七岁的黑发少年,眉眼不改,嘴角笑意依旧。

太宰治微微歪头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啊,中也。”


——fin.——


写在后面:

本文是个即兴脑洞,错漏百出,不喜勿喷,见谅。

依旧谢谢看到这里的你,这是对我很大的支持。

最后编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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