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我第一次听闻这个古镇名字,还是通过电视得知,很多年前。吊脚楼,黄角树,还有那条河,以及镜头里那一群踏水而浣发的女子。解说词也是异常煽情的,将这个山脚的小镇,描绘得美仑美奂。让我想得如醉如痴,随时有去探访的冲动。
无奈那时没有说走就走的基础,时间总是挤不出来。魂牵梦萦,就很多年过去。以致于我到了洪川镇,望着青衣江那天边的群山,就仿佛看到了柳江。
其实,柳江离我们那里很近很近的。似乎就是周公山的另外一面。如果走严桥,或者是晏场,则更为近捷。对于国家第二大的洪雅林场,张山,炳灵,瓦屋山,似乎还要亲切一点,拜课本所赐的丁点。对于小镇的柳江,还真是深闺,我未临未识。
后来,据说林场场长担任副县长后,有所想法,试图唤醒翠屏山下的小桥流水。‘’雅女‘’迅速注册成商标。电视印象里的那群挽发女子,愈发惊艳,还是那排吊脚楼?还是柳江街的民国老建筑里,将头从碎冰格的窗户探出来,莞尔一笑?
2006年正月初三。我终于踏上到洪雅的班车,真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拜谒。一路辗转,赶在中午到达柳江。那时的柳江,尚未启动打造开发。在那座大桥头,简单豆花饭慰劳饥饿的肚腹。那天有的是太阳,虽然正是隆冬。游人很稀少,大体沿着河两岸,很快就走了一遍。穿过石梯小巷,柳江古街映入眼帘。破旧的老屋,木门都是关闭,看来已经没有住户。时代的语录口号,在条石砌就的大门的供销社大楼外墙上,暗红记忆,那是个火红岁月的存在。柳江下街的一位大娘,坐在木板门旁,一边纳鞋底,一边主动问我来自何方,还告诉我夏天的柳江,最美,有许多外地人在那里避暑消夏,希望我将来也回去。可以买个房什么的。我倒很乐意,回答也是爽快,表态一定再回柳江。而且还要带着朋友。她还说,柳江很快就要开始打造。难怪我看到河边开始新垒石堤,要改造原来自然的河道。
匆匆两个小时不到,我回到了车站。我没有看到电视里的那些景致,有点小小的失落。似乎也不是想象的那么美。许是冬季,再者是春节。我自然地回头,将头伸出窗外,很是凝视。突然,我看见了河水尽处的两河口从林里,有一金碧辉煌的大殿,隐没在冬天的苍翠里。曾经每到一地,我都会抽空拜庙。我心底暗想,柳江,我还会归来,一定要拜拜此庙,一定要再游一次。
在中铁的时候,一小同事,相谈甚好,听出她浓浓的洪雅口音。问可是洪雅人?她说她家就是柳江的,就在镇边的祖屋,离曾家大院不远。我第一次去,大院还是政府所在地,我只能远观大门,很是气派。我们相约,待假期可以相约回到柳江。‘’回‘’字,心想那位大娘不是要我在柳江购房么?她在等我么?想必小镇总有让我难忘的点滴牵挂。当然,这位同事,我们并没有相约一起回柳江。可我还是暗暗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抽空去。我走过四川的许多古镇,可是我总想再去的地方,就是柳江。
2012年4月,趁着周末的空挡。我带着朋友,走川西旅游西环路,邛崃,丹棱,洪雅,柳江这样走过去。正是春末,那天阳光也是很好,到柳江的公路,已经焕然一新。竹林,柳树,杨柳,还有徐徐山风微微吹,我们一车人,被沿途风光惊艳,无人小寐。我看到了熟悉的弯道,熟悉的石桥,还有熟悉的人家。柳江很快到达,大家将住宿安顿好。我客串导游,带着朋友们行走在古镇。看了夫妻树,看了桥头的几百年的黄角树,触摸了吊脚楼的窗台,走进了曾经的民房小院。老街柳江街,人工修了一条水沟作为溪流,流水很清澈,白花花淙淙流动。四月的天,还不是很热,可小河里已有许多男同胞在游泳,女士们沿着那排石条磴拦河坝,戏水。江心岛的那株黄角树,仍在,就像一艏渔船的撑篙,将船形般的小岛牢牢固定在河中央。
那天,游人很多。还听到有外省的口音。柳江开始声名鹊起,深山不再遥远。
入夜的河风,很快将两岸的灯火,还有美食,释放出来。我们选择一家临河的吊脚楼,食客爆棚。我还是点了白水豆花,农民菜,老腊肉,新鲜竹笋,卤猪蹄,一箱啤酒。随着酒意渐浓,相识不相识,大家竟互动起来。重庆崽儿那一桌,与我们拼酒。自然不能拉下,喝着喝着,两桌人竟干脆拼坐一起。朋友里有幼儿园老师,载歌载舞,将店家的小宝贝,引来助兴。儿歌,流行歌曲,舞蹈,一时热闹非凡。我觉得我们那家店当晚是最热闹的一家。那天是微醉。因为我又回到了柳江,我想不能辜负了柳江的夜色,也不能忘了当年大娘的话语。江心岛那晚好像是乐山一家单位的集体活动,集体包场,歌声到深夜都不停息。
柳江,那夜应该是无眠的。至少,我是久久不曾睡去。窗外的黑夜,我看不到柳江的影子。不知是种什么样的魅力,将我吸引。也许也有雅雨的缘故吧?瓦屋山也是雅雨的故乡。这河水,仍旧流回到了青衣江。我向来有小迷信,不走回头路的。也喜好探访古镇,喜欢那份宁静,从容,无欲无求的乡情。何时才悄然睡去,我没有留意。待得天明,薄烟环绕山脚时,我说我要去寻找那座庙宇。走在柳江街,小食店家就是面食,油条,玉米馍馍这些。已有一些老大娘坐在那里,卖鲜笋,干菌类,野菜等。我努力想找到当年的那位大娘,可是没有记忆。或许她没有等到我回柳江,或许她进山做农活去了。
求证当地人,说没有庙宇。在观音岩,倒是有一座荒废的老庙宇,供奉的是观音头像。我们一行临时组合的信徒,有武侯区,有大慈寺的居士,有外省的。在碎石村道的路旁,陡峭的山岩,找得这座庙宇。如果不经介绍,细看,还真不易看到观音的头像,是用自然的岩石雕刻,大约一人高,面目慈祥地望着河对岸的草木,公路,行人。后人还泥塑了一尊睡佛。一眼观音泉水,一滴一滴滴进水缸。我们一行皆自取土碗,酌饮。庙宇在恢复中,主持是一位垫江的出家人,很年青。粗布衣,六衲鞋,大浓眉,削瘦脸。他告诉我有信心回复此庙。我告诉他,我说以前来柳江,临走回头,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他双手合十,笑笑不语。
时间还早,我带着朋友走进了基本保存完好的曾家大院。据说从空中看下去,整个大院呈‘’寿‘’字排列。据说曾家有先人是清代的帝师。在民国时期,中西合璧的设计,修了二十来年。据说政府搬离后,许多摆设按原貌来的样子摆放。我想,也该感恩当初的区公所进驻,如今我们还能看到如此完好辉煌的大院。据说也来过许多拍摄电影电视的单位,在曾家大院取景,在柳江取景。我想能入艺术家的眼睛,这柳江也是应该自醉。我零距离触摸太师椅,还躺进去感受了当老爷的模样。我站在戏台中央,演绎一下川剧的高腔。我也走进临河的小姐楼,想抛一抛绣球,砸中哪位游人仰望的头颅。
时间很快。我带着朋友们,恋恋不舍离开。顺着青衣江,由洪雅到雅安。一路上,滔滔不绝,我跟他们分享‘’雅雨,雅女,雅鱼‘’。柳江,号称‘’烟雨柳江‘’,我觉得是沾了‘’雅‘’字的光芒。因为雅,正而有宁。比如雅安或者洪雅。他们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条河,一条江,一座山,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旅行就是去的柳江。
如今又是几年过去。每每看到朋友圈,或者别的地方,有柳江的背景。我总抑制不住,要主动探话,说这是柳江。他们也是好奇,问我,为什么那么熟悉柳江?我总是笑笑,不语。石拱桥,夫妻树,吊脚楼,黄角树,桢楠,还有那曾家大院,江心岛,两河口,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有一丝淡忘。
我对于柳江,翠屏山脚的古镇,莫名的情愫,始终萦绕在心头。
——應緣荼仁,2017/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