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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海之中一个美丽的岛屿上,有一座城市。这座城市与别的城市有所不同,它会根据环境变化而产生五种形态。举例而言,当城市被天空的烈日暴晒得受不了时,就会有无数绿森森的树木拔地而起,犹如棋盘一样交错纵横,将整个城市遮隐到绿荫之中。此时,电视台里的美女天气播报员就会告知大家:我们城市的气温刹那间降了10.2℃,大家可以尽情地出门玩耍了,但要记得带上防蚊液,因为树林里蚊子众多。
这说明该形态的城市可以调节自身温度,使自己变成一座恒温之城。
形态之二:当城市在地面上呆腻了,想看看海洋世界时,它就会利用地球引力和万有引力将自己沉降到海面以下数百米,并冒出一个半球形的气体泡泡,倒扣在城市上空,让海水无法进入城市。市里的人们和各色物种,就能观赏到丰富多彩的海底世界了。有时会个别莽撞的鱼儿如鲨鱼、八爪鱼和灯笼鱼之类的会不小心撞穿气泡,成为了住在城市边缘的人们免费的晚餐。而你站在城市地面抬头望向天空时,会看到太阳印在波动的海面之上。到了晚上,海水变得漆黑无比,你又会看到各种发出淡淡荧光的深海之鱼,从黑暗中游来,又游到黑暗中去。
处于这种形态的城市会潜水,变成了海底之城。
此外,城市还有三种形态,暂缓再述。
我有幸生活在这个城市。当城市处于正常城市的时候,我是某个不知名贸易公司的一名普通的默默无闻的员工。我喜欢默默无闻,与人无扰,从人群中来,又到人群中去。我的主要工作是坐在办公室里敲打敲打键盘,把各类商品打上介绍和价格,然后通过某个知名的网络平台卖给顾客。我有个女朋友,需要说明的是,她也是人类。因为我们人类虽然是这个城市的主人,出没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特别是在晚上的公园、野树林里更甚。但是在其余的地方,有一种和人类平等的物种,它们是我们的影子。
影子很早就从我们人类身上分离出去了。一开始,影子们只能印在地上行走。后来应用了达尔文的物种进化理论,它们渐渐地从地上翘起一只脚或抬起一片额头,一直到最终完全站在地面上,立于天地之间。
影子一般是灰色的影子,只有极少数贪吃的影子吃了彩虹糖会变成彩色的影子,如果它们还会放屁的话,应该就会放出彩虹屁。
在阳光中,影子会变得很淡,近似于透明。当它们贪图凉快的时候,常常躲藏于楼宇的阴影之中,这时就难以发现它们了。所以,它们天生是玩捉迷藏的高手。
影子的重量很轻,它们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被大风吹飞。不过幸好它们的身体是扁扁平平的,当危险来临时,它可以很容易爬到墙上或者贴到地面上,依付于坚固的大楼或深沉的大地,这样它们就不会被大风刮走。但是一些喜欢随风飘扬的影子除外。
每个人都有一个相对应的影子。他和他的影子是互相独立,各自有自己的灵魂。他可以和影子说话,影子也可以和他说话。只是影子说的话,他听不见罢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和自己的影子玩耍。它总是在我身旁嬉戏,一时在我左边,一时在我后面。我蹲下来,观察地上的蚂蚁队伍时,影子躺在地上,把它们吞在阴影之中。我来到河边,看鱼儿四处游走时,影子也兴奋地跳到水里,与鱼儿你追我赶。我去到竹林旁边,听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以及看它们随风摆动的姿态,影子也跳进竹荫之下,与竹子们融为一体。
我和影子成为好朋友,对我后来追到我女朋友起了很大的作用。那天在公园,有个姑娘坐在长椅上休息。我上班路过,忽然发现这个姑娘生得眉清目秀,长长的头发从中间分开,穿着黑色镂空上衣和栗色的过膝裙子。她的影子也在她身边,正在一跳一跳地玩着跳格子的游戏,自得其乐。
我有些欣赏地看着,步子开始变得慢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从她们旁边经过。心想就此离去的,谁知道我的影子竟屁颠屁颠地跑上去,要和她的影子一起玩游戏。我的影子玩性咋这么重呢。我心里感叹之余,内心深处倒有一丝窃喜。
俩影子玩得很欢快,它们产生的微弱电流共鸣到人类身上。姑娘慢慢睁开了眼睛,我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
于是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早上好啊,你吃了没?”说完我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只皱皱的香菇肉包。这个本来我是打算拿去办公室作今天的早餐吃的,但为了换取一段情,我勇敢地割爱了。
姑娘也邹着眉头,跟包子一样,伸手接了过来,轻轻地尝了一口。“咦,还真的有点好吃。”她感叹一句,接着她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一点也没留给我。
这时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下。
“走,我带你去吃大餐。”姑娘说道。
我跟了上去。我和她的影子也手拉手跟上去了,我看到羡慕不已。
我们来到一个餐厅。那里有许多悬空座椅,这些座椅是由云朵构成的。坐上去软绵绵的,包裹性很好,很舒服。但是却不能久坐,因为太软的东西不符合人体工学,对人的腰椎不好,坐久了容易腰酸背痛。这是商家的伎俩,让人吃完就走,不耽误下一批客人。所以商家对那些只点了一盘花生米却坐了大半天侃大山不愿意离去的人,总是恨得牙痒痒。
这种构成椅子的云朵材料也会应用到卧具。很多人喜欢睡云朵做成的床,这样在白天或晚上他们在床上激情时,就像在腾云驾雾,如梦如幻,仙气飘飘。
餐厅的服务员是一只只经过驯化的袋鼠。利用袋鼠作为服务员的好处是它有一个天然的口袋,可以放点食品袋包装盒手套记菜单等东西,不用再另外穿什么工作服,又为商家节省了不少买衣服的钱。
这时袋鼠捧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在这个过程中,我知道了姑娘的名字,叫周舟。周舟和我对面而坐。而影子们不知跑哪里玩耍去了,因为它们不食人间烟火。
周舟说,她在一家幼儿园当老师,大家都称她为小园阿姨。幼儿园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朋友,有蓝色皮肤的,有一层水珠作保护膜的,有两只机械脚走路的,有绿瞳的,还有其他物种的。比如有长颈鹿的宝宝,它的脖子非常长,冬天来幼儿园的时候要戴着非常高的围巾;还有河马的孩子,他每天都要带一个西瓜来上学,因为它特别喜欢吃西瓜;也有鳄鱼的宝宝,它是冷血动物,很多孩子喜欢抱它,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怪凉快的。根据鳄鱼的习性,鳄鱼宝宝到冬天时需要冬眠,所以它可以明正言顺地放长假不来学校,天天在家睡懒觉,让一众小朋友眼红不已。
周舟说这些的时候,我听得很出神,心想原来孩子是这么可爱的,都想也赶紧造出一个宝宝来玩一下。于是,我征求周舟意见,跟她说,我有个很大的项目想跟她合作一下。
周舟鄙夷了我一眼。
在我和周舟聊天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我感到一股超重力压迫着躯体,好像自己进入了一台正在飞速上升的电梯。我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天空中的云朵在下降,原来是城市进入到了第三种形态:飞升。
整座城市拔地而起,冉冉上升。很多人走到大街上,我们也不例外,抬头看着天空离我们越来越近。到了一定高度,城市不再上升了,开始往西边缓缓漂移。东边那个刚刚升起来不久的太阳,又缓慢地落下山去了。这是相对运动的结果。有的人跑到城市的边缘,往下望,看到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
城市像一艘孤舟,在海面的上空漂移,成为了一座流浪之城。
有心细之人大叫,快看,城市离开的小岛上面有东西。我也好奇地去看,看到城市原先所呆的那座海岛形成一个宽广深厚的坑,从坑里冒出几只巨大的黑兽。它们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我们这座漂远的城市咆哮着。有人说,假如城市走晚一步,黑兽就会钻到城市里面,把各种生物吃掉。
对于这种情形,我也开始发表见解,我对周舟说,我看过一本书,说有座城市是建立在一只大海龟之上,那个海龟壳大到人们不知道它是龟壳,以为是座小岛,人们在岛上生活繁衍。忽然有一天,大海龟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有许多东西,它以为是藤壶。于是它抖动身体,想把身上的东西抖落。这座龟壳之上的城市便发生了大地震。无数房屋倒塌,树木折断,人员伤亡。直到有个小女孩掉落水中,经过它的眼前,它才知道身上背负了许多小生命。它停止了抖动,后来它和人们和谐相处,成为一只慈祥的老海龟,还经常驮着人们畅游大海,周游列国。现在我们的城市在漂移,也有那种类似的感觉。
周舟说,你知道那些黑兽是怎么诞生的吗?你知道古时候那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迁移吗,因为他们的牛羊把附近的草都啃食殆尽,人们也制造了各种垃圾和粪便,其实黑兽的产生跟这个有点类似,它们是城市的垃圾孕育而生的。我们人类制造了各种垃圾,通通把它们埋到地底下。过了二三十年,它们就会滋生出许多黑兽,就像沟渠污水里容易滋生蚊子一样。这些黑兽会钻出地面大搞破坏,这是大自然对我们的惩罚。我们的城市提前觉察到了危险,不得不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拔寨而起,我们成为了游牧民族。
我们的城市飞走了,空余下那个大坑,那坑在太空上望去就像地球长了青春痘,拔痘之后留下的坑洼。
我被周舟的理论折服了,姑且相信了她。我们手拉手,向城市中心走去。有关我牵她手的情形是这样的,我说市中心有个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吧,然后顺势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没想到她毫不反对,可能没觉察到异常,真是感觉迟钝的女人啊。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享用这只手了。摸别人的手就是舒服,比摸自己的手好多了。
市中心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出入里面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掌管着城市的一切资源。作为城市的管理者,我们的工资水平、市场的物价水平、水电能源,甚至人口都是他们掌控的。当城市人口太多的时候,他们只给一对夫妇一个孩子的生育指标,官方宣传语是:只生一个好;当城市的老龄人口太多的时候,他们又启动三胎政策,大力鼓动夫妇们多生多育,甚至没有结婚的人生出的孩子也可以入户口,这时宣传语改为:多孩多福。有时候,他们也会研制一点小病毒,可以让人发烧感冒,老年人抵抗力弱,就会容易早点仙逝,好让人口结构更加年轻化,更有活力。此外,他们还会让你的工资和生活物价的程度相匹配,既不会让你钱多得懒得去工作,也不会令你吃不饱穿不暖,始终让你对他们饱含感激之情,让你觉得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恩赐。他们把所有的土地收集起来,建起一个个像盒子一样的房子,让人们为这个小盒子努力奋斗一辈子,没有其他心思跑到外太空去。总而言之,他们为了维持着这个城市健康发展,操碎了心,所以很多管理人员没到50岁就退休了。
但是城市也有自己的思想,每过三百年它又会重新洗牌,这是它的第四种形态。它会让所有的房屋倒塌,人员伤亡。无论是城市中心的宫殿,还是外面的普通民房,无一例外。其他的物种它们会躲在角落里、地洞下避难。等十年二十年后城市又出现新的秩序,出现新的城市管理者,城市再次欣欣向荣,周而复始。
这种形态的城市我们称它为轮回之城。
现在距离第四种形态还很远,我和周舟还有时间好好欣赏这座美丽的宫殿,它真是艺术和科技的完美融合,让人叹为观止。为此我们还拍下不少到此一游的照片留念。
不久之后,城市飘到了一片大陆之上,降落下来,城市就在此安了家。与城市相邻的还有其他四座城市。城市之间,称兄道弟,其中在东北的城市,规模最大,势力最雄厚,我们尊称他为大哥。我们城市新来乍到,只能自称小弟,但是我们城市发展潜力很足,因为我们的物种比其他城市更丰富,人员结构更健康,社会制度更优越。我们的城市以友好的姿态和邻居城市和谐相处,大家互通有无,河流相接、道路相通,人员交流密切,甚至不同物种之间都联婚不断,很是热闹。害得我都担心周舟哪一天会不会看上一只威风凛凛的异域雄狮。所以我不得不留起胡子,舍不得剪掉,让自己的脸庞看起来更粗犷一些,还去理发店让康德师傅烫了一个狮子头。除此之外,我又每天给周舟带去早餐,这回不仅仅是香菇肉包,还有梅菜包、蔬菜包,就连烧麦都不在话下。
我的一切举动,还是得到了周舟的一点芳心,和她相处融洽,坠入爱河。后来,我们勇敢地迈入了婚姻的围城,组建了自己家庭,并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很快长到了三岁。孩子看起来小小的,显得好可爱。我总是忍不住亲他,简直爱不释手,父爱泛滥。当然他无理取闹时,我也会狠起心来打他屁股。他很爱哭。哭起来,我就心软了,又忍不住去抱抱他。
此外,孩子也有他自己的影子,而且他也喜欢和影子玩耍,颇有为父的风范。他们经常在一起抢玩具,但影子一般不够他抢。因为孩子无师自通掌握了一个杀手锏,当影子抢掉他的玩具时,他就跑去拿出一只手电筒,一照,光线穿透影子,使得影子变得黯淡无光,虚弱无力,玩具自然掉落地上,又归回我孩子所有了。
当我们一家人在享受着天伦之乐时,城市却开始了它的第五种形态,战争形态。
由于位于我们东北的大哥城市,它看不得我们的城市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撼动到了它的老大地位。它眼红它城市的人才、科技和财富都流向我们城市,人们以及其他物种也都更愿意到我们城市生活,觉得我们城市更安全,生活更和谐。于是他合谋其他三个城市,对我们城市进行围攻,要掠夺我们的资源财富。于是我们发生了城市之间的战争。
首先是它们四个城市调转河流方向,不再流入大海,而是全部涌到我们城市境内,导致我们的城市发生严重内涝。当我们的街道房子被淹了一个星期之后,这四个城市又调转他们所有房子的门窗玻璃,通过太阳的折射,把所有的光线照射到我们城市,导致我们城市的气温凭空上升了十几度。手指在空气中都要被烤焦,只能躲在空调房子里,或者冰窖里避暑,那些影子们都差点要蒸发掉。四个城市又发动所有大树,枝叶藤蔓蔓延到我们城市,捆住了房子和汽车,路上的行人也被包裹住了。他们又排放出污水,通过地下管道,把我们的地下水污染了,导致我们没能喝上纯净水,很多人患上了痢疾。天空上又降临下数不清的雷电,那是他们把他们城市所有的乌云都吹到我们城市上空,乌云摩擦释放雷电,无数的建筑物倒塌,树木也被劈成两半。接着又下起冰雹,道路和房子都被砸得坑坑洼洼。
我们的城市变得千疮百孔,苟延残喘,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雄风。它不甘坐以待毙,可是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敌众我寡,而且是处于被合围状态,如同瓮中之鳖。城市唯一可以做的是,点燃自身所有的能源,包括石油、天然气、核能源、水电、煤炭、化学物质等等,一起爆炸,与敌人同归于尽。
爆炸之后,一切归零,所有生命都会消失殆尽,我们的城市连同那四个敌人城市都将最终变成虚无之城。
就在城市做出这一决定之时,影子们提前感应到了,他们自发飘向空中,它们一个个连接起来,组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将其他城市射来之光、天空的雷电,全部吸收,使城市不再受光照雷劈之苦。接着各种树木藤蔓从城市的土地冒了出来,与其他城市的树木藤蔓缠绕在一起,彼此融合,化为一体,使得其他城市的树木被转化为了自己人,不再进行攻击。各种动物狮子长颈鹿河马鳄鱼等等也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有的发出狮子吼,有的发出呦呦鹿鸣,有的带去西瓜,有的从冬眠中醒来,它们纷纷跑到隔壁城市,跟它们的同类交流。动物们是单纯的,一下子都明白爆炸的后果,不约而同地向天对地嗷嗷大叫,似对自己的城市进行抗议,让它们停止战争。我们人类作为城市的主人,也是义不容辞,通过各种方式:视频会议,网络交流,会面磋商等等,努力团结其他四个城市的人类,很快与四个城市的人们达成了共识,正想方设法让城市们停止战争,回归和平。
而我呢,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城市,也决定挺身而出,我勇敢地迈出家门口,成为了城市自卫队的一员,向着那没有硝烟的战场坚定不移地迈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