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忍不住点开了播放列表,那里下满了他之前录过的歌。
一遍一遍的听,在流逝的时间中,人本身也感到紧张和害怕。心情随着他的歌声忽高忽低,一阵紧似一阵。外面的天是干净的,是可以把被子晒饱的那种晴朗。
而她只是觉得格外想哭,想他,仅仅透过他留下的几首声音。
整整两个月了。
很久了。这种渐渐弥漫的疼痛感慢慢透过现实的迷雾清晰起来,她才发现,他是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受春风化雨,夏天雷鸣,秋意冷清,冬雪覆盖。她由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每天的想念,她才确定原来分离只是一瞬间,是想把生命分给他的分离,是想转世可以邀请他一起成长的在意。
大概是很爱的人,很爱,所以慢慢算着日子,就算在不应该想念的时候心也被他填满,秋风落叶般生命这么不被怜惜,守候着,空空的街灯,得为他留一盏,就算知道他再也不会走这条路,可是它提醒着,这个人曾在这个世上风风火火的一骑绝尘,大声的笑过。
她给他拍过、指导过很多好笑的照片,他的背承受过她的重量,她的屋里有他的照片墙,一切,所有,永远,都被他重重抛下:照片堆在了某个角落,没有人再背她,墙壁很快就空落了,只是他带不走无尽的山河,认真的泪水,满目的疮痍。
该怎么定你的罪,她很苦涩。
如果重来这一切,她宁愿那天不和妈妈吵架,不会让那次你送她成为最后一次送别,她再也忘不了,你把你本来就不多的钱给她,如果知道再见是天人永隔,她会好好的抱抱你,她不会吵架,她会一直好好在家呆着,她不会干涉家里的任何大事小情只安心学习,你喜欢听她给你读英语,你认真的脸上很自豪,自你走后,每逢读英语的时候,她似乎能感觉到有个人在身旁静悄悄的看着她读。
怎么办呢?她想做个脑子不好使的人,不好使到每天想不起你,瞥到美好的火烧云想不起你,空落的蓝天白云,静静的湖水,孤单的石头,固定在那的红木桌子,如何呢,不再想你,不要吝啬到在世间苛刻自己,到了那里还对自己百般阻挠,你为何不进入她的梦,告诉她你一切安好,省去了诸多的入骨思念和嗔痴,细说不要挂念谁。
自你走后一个半月,她再一次回到家。
妈妈坐在路口旁的那户人家门口等她,远远一望,紧张得似乎停跳了一秒,白色的头发缠绕着她的头,眼角的皱纹怎么也扶不平,沧桑已经不足以概括这个思念儿子的妈妈,绝望,挣扎,无奈,变成一道道不可逾越的丘壑横七竖八得陡峭了她的心。
她朝那个女人走过去。拿过来车的钥匙,说,妈,咱走吧。
家里秋收已经过去,往年你在的时候,很快便弄好了,今年你不在,累坏了家里几个女人,想起你的好处,那个女人剥玉米的动作停下来开始擦拭早已蠢蠢欲动的眼泪,她努力忍着,故作平淡,尽心去安慰这个早已因你而失了生气的女人。
一切似乎没有改变其实一切都已改变的生命的罅隙。
院子里的石榴树已经掉了花,石榴她也帮你吃了,算来这是它第二年结果了,石榴籽还算饱满,还有你非要和其他花花草草种在一起的葡萄树已经开始了又一轮的休养生息,你过来看看,月季在开花,牡丹刚种上,香草落了籽,玉米粒在感受秋意暖阳,怎么看都是一副好景致。
她懂得了珍惜这份被赋予了含义的美丽,命运的不能更改,上天安排的糊涂。
眼泪再也留不住。
嘴里好苦,心里长满荒芜。我多想挣脱生命的外壳,可是有太多束缚阻碍着我,我多想用我仅存的生命换来再看你一眼,忍不住悲伤,无法做到假装二十年的生命中没有你的吵闹。
还记得我写给你的这首诗吗
归途如虹雪落伞上
白云湖水与夜虫唧唧交响
镜中是你是我没有再问
无关是你是我海浪轻涌
春雨无声轻斥打盹的猫
落叶轻踏扶正老屋的钟
风铃翩跹这刻不再是我
白鸥沙洲谁能渡一条河
一壶开水夜阑听风
细跟微步暮云鲸鸣
我与上刻的你擦身而过
穿越亿万尘埃下灯火
眼前的花摇摇在隐隐春雷里
深度睡眠下好似飞鸟惊起
日出印象冉冉在轮回里
轮回里满天星辰大雨漂泼
若出于世 浮于世 退于世
又怎做我 仿若明火
欢喜我 落叶穿过
不变的清风是变幻的夜
飞溅的瀑布是穿越的风
掠影的竹梢是消失的鹿
脚下的雪痕是遥远的钟
你消失轮回无人知道
穿过沙漠无人知晓
你在无人关心的天地
你在茫茫人世煞有其事
―― 《反复》
你是掠影的竹梢是消失的鹿,
怎么办
怎么办
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