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文人最后的风雅
——《受戒》汪曾祺小说读书报告
1980年,汪曾祺60岁,在北京闷热的八月里,写《受戒》,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也在花甲之年缅怀自己的青葱岁月。
当时在1937年,日本人占领了江南,汪曾祺17岁,江北告急。正读高中二年级的他辗转各地,勉强读完中学。后战事日紧,随祖父、父亲到离高邮城稍远的一个村庄的小庵里避难半年,这也成为作品的源头。
汪曾祺自己在《关于〈受戒〉》里回忆,这篇小说的动因有三点,一是他重写了三十二年前的旧作《异秉》,感到自己的情感、认知,跟早年的有所变化,沉淀在心中的“旧梦”,似乎可以用“一个八十年代的人的感情来写”;
二是比较集中、系统地重读了老师沈从文的小说,沈从文笔下的农村少女形象,推动着他去写出一个自己的“翠翠”;
三是外部环境的变化——“百花齐放的气候的感召”,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说起来汪曾祺甚至有些激动:“试想一想:不用说十年浩劫,就是‘十七年’,我会写出这样一篇东西么?写出了,会有地方发表么?发表了,会有人没有顾虑地表示他喜欢这篇作品么?都不可能的。”
在那个年代的人会说:小说“味道十分迷人,可以回头一寻思,又觉得毫无意义”。因为文革已经结束了,但人的思想禁锢还没有完全去除,写作上还“但求政治上无过,不求艺术上有功”。跟同时期的“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和之前共和国文学“不谈爱情”、“政治挂帅”、“主题先行”相比,作品欢快明畅,是一首美的乐章。
汪曾祺说过: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是什么时候都需要的。我喜欢疏朗清淡的风格,不喜欢繁复浓重的风格,对画,对文学,都如此。我曾戏称自己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人道主义者’,大致差不离。我非常重视语言,也许我把语言的重要性推到了极致。我认为语言不只是形式,本身便是内容。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
曾有评论家说:汪曾祺的语言很怪,拆开来没什么,放在一起,就有点味道。汪曾祺师承沈从文,习得最要紧的是“要贴到人物写”和对话不能写成“两个聪明脑壳在打架”,要平实。他惯于写普通人,平常事,市井人生,人间烟火,而且带着沈从文式的“温爱”与同情,因为“我对这些人事最为熟悉”。
汪曾祺出生于1920年,在家乡待到19岁,二十年间完成了旧学基础,江南的岁月成为作品创作的源泉,以散文笔调写小说,写出了家乡五行八作的见闻和风物人情、习俗民风。
苏北说过,他身上士大夫精神的体现,还在于他对世俗生活有兴趣,一直生活在人间烟火之中,一直在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然后再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表达出来。同时他也是一个非常淡泊的人,对物质生活条件不在意,对职位、官位的毫不在意,完全是随缘的态度。
黄永玉更是直接表示:我一直对朋友鼓吹三样事:汪曾祺的文章、陆志庠的画、凤凰的风景。
读美的文章,也是一种心灵的净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