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 8:00
一夜的雪,不大,却足以银装裹地。
寒假已至,校园里空荡荡的。归心似箭的同学早已回到家中,或在回家途中。而我,却想在学校多留两天,贪恋着那样一种特殊的感觉。
平日的热闹此刻归于平静。习惯了喧嚷,寂静才更动人。阳光是习以为常的美丽,难得的雪景才有了别样的温柔。
但无论对此时寂寞的校园有多倦恋,明天,我也要回家了,回到那个无限温存,无限企盼的地方。
与校园作伴的,只剩下窗外枝头那个空空的鸟巢了吧。
AM 9:00
我走在跑道中央,张开双臂,努力想要留下一串笔直的脚印。但背后的脚印一定弯弯扭扭,不用看也知道。
“喂——”
亲爱的校园,难道还有一个“我”,在陪伴着你?
我惊愕地回过头,50米远处,你站着,看着我。而我,也正好看着你。
雪大了。
你朝我走来。
你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围巾轻绕,宽阔的肩膀落满了雪花。
“你还在学校?”你问我。
“你不也在?”我回答。
你笑了,我也笑了。
我们一起在跑道上走着,随意,但脚印却是直直的两串。
AM 10:00
我们坐在学校的咖啡馆里,老板娘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笑着说:“今天是我开门的最后一天了,明天我也要回老家了。”
玻璃壁外,雪花已纷飞如鹅毛。
“你怎么还没有回家?”你小啜一口咖啡,善意相问。
“习惯了热闹的校园,或许受不了突然的落寞。习惯了群居的人类,或许正需要偶尔的孤独。短暂的陪伴,暂时的逃避,不是正好吗?”
你半落的手霎时停顿,惊讶的眼神中却流露出欣慰。
我的答案,不是你以为的答案,却是你希望的答案,不是吗?
“你呢?怎么现在会在学校?”
“我想再看一眼校园,我要走了。”
“去哪里?”
“美国,今天下午4点的飞机。”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摇了摇头,“我妈妈在美国,让我去陪她过年。她已经帮我办好留学手续,这次去应该就会和我商量移民的事了。”
“不回来了?”
“我不知道。”你看向屋外,我也看向屋外,顺着你的目光,茫然。
雪花比刚才小了,却依然纷纷扬扬,一片一片,似乎都落在了你手中的咖啡杯中,掩埋了那层层叠叠的热气。
PM 1:00
雪已很小,我们站在咖啡馆门口。
你望着操场,望着教学楼,望着体育馆。
曾经熟悉地根本不需要记忆的一切,如今却在用尽全力把它们印刻进记忆里。
“陪我去机场吧。”
“不需要回家拿行李吗?”
“有人送去了。”
你面无表情,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眼前的一切。
PM 2:30
我站着,你面对着我站着。你身后,是机场大楼入口。
只有几片微弱却顽强的雪花,还在硬撑着,落到人们的肩头。
“你会回来吗?”我问。
你淡淡地笑了,没有回答。
“你会等我吗?”你问。
我一样地笑了,转身,迈步。
“唉,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停下脚步,回转过头,依然笑着,没有回答。
雪停了。
PM 4:00
我站在跑道中央。
我抬头仰望的一瞬,你是否正在低头俯视?
我不会知道答案。
有些问题,任谁也无法给出答案,即使我们身在其中。
就像,你我,某时某地的存在。
这短暂是相遇,或许就是彼此永恒存在的昭示。茫茫宇宙,必然有两粒尘埃,沿着相同的轨道诠释着命运,即使从未相识,即使毫无联系,都已不再重要。既然轨道相同,生命便紧紧相连。
我走回宿舍,背后的脚印,长长一串,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