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轶事(一)妹易姊嫁

不错,就是这个标题。

有一台古装戏,是《姊妹易嫁》。剧情是,昌邑张有旺家有二女,大女儿素花,二女儿素梅,素花自幼与掖县毛纪定婚。毛家也曾是名门望族,只因家道渐变败落,毛纪沦为牧童。两小成年后,毛家择日娶亲,素花嫌弃毛纪家贫,拒绝出阁。父母万般无奈,妹妺素梅激于义愤,怒斥姐姐贪慕富贵,并认为毛纪忠厚老实,颇有才学。在老爹的提议下,愿代替姐姐出嫁。不久,毛纪却状元及第。素花羞愧难当,后悔不已。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们大队有一户人家,户主赵广云,他家上演了"妹易姊嫁"现实剧。

话说赵广云肩挨肩的生育两个女儿,芳龄相差三岁。大女儿芳名赵丽,二女儿名叫赵翠。肘间如穿梭,眨眼功夫,两个女儿出落的如花似玉,远近闻名。尤其赵翠,在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主演一号人物,如阿庆嫂、柯湘、白毛女等,小有名气。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提。七五年媒婆上门给赵丽介绍婆家,男孩是相邻大队小杨庄现役军人杨彦苗,两人都是21岁。文革时期,女孩子都喜慕军人,不爱红裝爱武装。七六年又有媒婆给赵翠找对象,是本大队林小寨生产队社员林应军的小儿子林猛,也是赵丽初中同班同学,比赵翠大2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九七七年,林家择好农历二月二龙抬头这天,是两个孩子喜结良缘的最佳日子,赵家自然同意嫁女。有了盼头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临近二月初二头10天,赵家就紧锣密鼓地置办嫁妆、嫁衣、化妆品等,通过媒人之口,娘婆两家讨价还价的商讨好彩礼,赵家一一落实。

娶亲的日子到了,林家开着一辆四轮拖拉机,一路鸣炮,鼓乐喧天的来到赵家。赵家邀请帮忙嫁女的亲友,热情地迎接院内,搬登让坐,倒茶递烟。

香茶饮三盏,香烟吸三根,不见新娘有动静。

娶亲的人耐着性子,又一轮催嫁的鞭炮轰鸣,锣鼓铿锵,咚咚锵,咚咚锵,咚鼓隆咚锵,咚锵咚锵咚咚……等等,等等,左等右等,眼看太阳移近正午,赵家还不嫁女。

原来,"临上轿"了,赵翠还是不愿扎耳朵眼,摆一道难解的题,老赵家愁云密布。

"与林猛建立不起来阶段感情",赵翠早将题解答案告诉父母了,只是赵广云两口子不认同。老是用"一口唾沫唾地上舔不起来"为由,压制女儿儿,忘了"压而不服"这句老话。赵翠反驳他俩"阶级觉悟低,没有政治头脑。

说起来,赵翠抱怨父母的主要原因,还在林猛身上。林猛家庭是贫农成份,可是他的姑家有港台关系。他姑夫的小舅舅解放前被抓壮丁,当了中央军,一去不复返,杳无音信,生死未卜,乡邻疑是跟随老蒋败退台湾去了。定性他姑夫的港台关系是反动性质,早几年蒋介石还要反攻大陆。

按照数学解题运用公式求证推导,因为林猛的姑家是他的旁系亲属,所以就是他的社会关系。证明林家也有港台关系。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岁月里,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历史清楚都不行,必须历史清白。林猛因为有个历史清楚不清白的姑家,影响他应征入伍身体合格,政审不过关当不了兵,高中毕业也不能被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尽管他老老实实地做人,勤勤垦垦地劳动,无论表现多么优秀,加入不进共产主义青年团组织。他少有社会活动,于是利用闲余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共青团员赵翠,面对这么个严肃的政治问题,她能不擦亮眼睛划清界限吗?她能不站稳立场分清敌我吗?

赵翠从来不和林猛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林猛也察觉赵翠不喜欢自己。他用尽洪荒之力,也没办法挽回她的心。林猛知道,大队刘支书的独生儿子正穷追赵翠。

今日老赵嫁女,赵翠立埸坚定斗志昂,死活不嫁给林猛。赵广云两囗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亲戚朋友也手足无措。

外面琐呐吹得越欢,老两口越心焦得六神无主,连死的心都有了。正当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大女儿赵丽脸色涨红,嗫嚅道:"小翠……不嫁,我……我嫁!"

就是这样神操作,赵丽穿上嫁衣,一帮女人急忙忙给她梳妆打扮,立时花枝招展了。林家来的两个喜娘和一群送嫁的姐妹,簇拥着赵丽款步而行,轻轻地托扶上️️️️️️️️️️️️️️拖拉机。一干娶亲的人,娶错新娘却不知。

细心的人会问,杨彦苗是现役军人,军婚受法律保护,赵丽为什么破坏军婚呢?

木不钻不透,话不说不明。杨彦苗于76年提干后,连长把小孩姨介绍给他,杨彦苗立马与赵丽解除婚约了。

赵丽万分伤心、悔恨,整日饮泣,不思茶饭,精神萎靡,老同学林猛多次劝慰她。

赵丽认定,自己天生秦香莲的命运,再也不找有出息、有本事、有能耐的男人,这类男人好学坏、好变心、好属于别的女人,不是好东西。还是讨饭的夫妻好,白头到老。

她数落妹妹,不要心高。你嫁给林猛,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林猛前程无望,不能当官,也不能发财。林猛人品又好。

这仅是赵丽用受伤害的心理看待人世间,她没料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时来运转,国家恢复招生考试制度。林猛以高出高校录取分数线16分的优异成绩,考入省农学院。

林猛上大学期间,赵丽先后生育一儿一女,她如秦香莲一样。林猛上大学她不值得高兴,但是她含辛茹苦的操持这个家,又揣着心病等待那一天……

这一天来到了,林猛本科毕业后分配县农委工作。他不是陈士美,上任不足一个月,忙着租房,把妻子和儿女以及岳父岳母接进城里,安排赵丽进农委下属机构农技推广站上斑。

2015年林猛从农委主任位置上退休,2009年赵丽也享受事业单位职工退休待遇,孙女外孙绕膝。岳父岳母年逾九旬,由林猛夫妻养老送终;儿女大学毕业,成家立业后,各奔前程;一家四代,日子红红火火。

赵翠呢?

她没让刘支书那个根正苗红的儿子白追。赵翠嫁过去第二年,土地承包到户。刘支书被后浪推前浪,一浪推到沙滩上,无职无权了,安心给儿子料理承包地。

赵翠的老公去外地打工,不务正业,因犯盗窃罪和故意伤害罪被判刑七年。出狱后本牲不改,又嫖娼患上艾滋病,赵翠还能洁身自好吗?十六年前两人相继死了,未生育。

姐妹不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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