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第一只蜻蜓是在哪一个春日出现的,反正到了麦忙时节,蜻蜓已是满世界飞了。
“捉光光蜓去呀!”有伙伴兴奋地来约。
家前院后到处都是菜园,有菜园就有篱笆墙和各种蔬菜,还有给“爱爬高”的蔬菜搭的架子。蜻蜓在空中轻盈地飞,不时落下来,停在篱笆墙、蔬菜架和蔬菜叶子上。静止的蜻蜓靠胸前六足的支撑,让长长的身子保持与地面几乎水平的状态,看上去若一架小型直升飞机。
最常见的就是那种黄色蜻蜓。面对一只歇息着的蜻蜓,只要没超过伸手可及的高度,我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它逮住。多数蜻蜓都是很警觉的,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指还没有触到它的长尾巴,它就倏然展翅,飞往别处了。反应稍微迟钝就有可能成为我们手中的玩物。当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只蜻蜓尾部的瞬间,它会扑腾着翅膀,迅速地将身子弯曲过来,试图挣脱,也好像要咬人的手指。
蜻蜓头大,眼睛大,嘴巴高频率张合,里面有尖尖的牙。虽然从未见蜻蜓咬过人,但当它们在我们手中屈身作咬人状时,我们还是有点害怕并且要防的。原本捏尾巴,换个手改捏了翅膀。翅膀被束缚,蜻蜓便无能无力,任由我们摆布了。
年幼不懂事,下手便有些狠。
也许是嫉妒蜻蜓会飞,所以一旦捉住蜻蜓,我们最爱干的就是掐它的翅膀——掐破,掐断,或整个掐掉。如果不损坏蜻蜓的翅膀,我们就会打尾巴的主意——要么将尾巴掐断,要么就去找来一截草茎,从尾后端插进去,然后再将蜻蜓放飞。
受了伤的蜻蜓在我们面前痛苦地表演,我们恶劣地从中收获着所谓的“快乐”:有翅无尾的虽还能飞,但已无法掌握平衡,飞不多远就一头跌落下来;有尾无翅的只能在地上可怜地爬,失去了翅膀的它们再也不能高飞,此时的飞舞已沦落为绝望的动弹;尾插草茎的明显不堪重负,它们欲飞,但沉重的“草茎”一次次将其拉回地面,每一次起飞都以坠落而告终。
我们在懵懂中,野蛮地剥夺过多少蜻蜓的自由,打断了多少蜻蜓的飞翔梦想,最后又让它们在痛苦中失去生命。有时在大雨来临前的夏日,对着在低空中聚集翻飞的蜻蜓,我们会举起扫帚疯狂挥舞,每一次扫帚落地,都会造成大量蜻蜓死伤。现在想来,那简直是一次次的大屠杀。
有时,在菜园或田野间,我们还会看到鲜艳的红蜻蜓和斑斓的彩色蜻蜓。在我们眼里,它们是蜻蜓中的贵族,它们每次出现都会让我们眼前一亮,但它们很不易捉。
上学后,听老师说蜻蜓是益虫,吃蚊子,有次我就捉了几只蜻蜓放到蚊帐中,想让它们在夜里捉那些乘隙而入的蚊子。但它们离开了自由的天空,就似乎一下乱了分寸,感到出去无望后,就趴在蚊帐里一动也不动,翅膀都懒得扑闪一下,更不要说逮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