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妙不可言(六)

随着测完体温量完血压和用完早餐服完药,住院部开始了一天的紧张忙碌。

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中,住院部的各位主角------患者则必须要保持情绪的稳定和平和,这大概也是一种自然矛盾的辩证法吧,正如包括肖强在内的很多人在长期的批命挣钱之后,再花钱买健康甚至买“命”一样。

人,就是喜欢折腾。

上午九点,护士占小嫚拿来了营养脑神经的吊针药水。好家伙!大大小小透明的茶色的足足七瓶!

“确认患者姓名?”

“……肖强。”肖强奇怪干嘛每次都确认一下,难道占小嫚记不住自己的姓名吗?

“我们建议每天都输液的患者在手上安装留置针,这样比较方便,不必每次输液之前都挨一针了。”占小嫚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让肖强惟命是从。

历来害怕扎针的肖强本能地有些抗拒,但是为了康复也只好勉为其难了。而很快,肖强忘记了害怕------占小嫚握住肖强的手,时而拍打时而静观,以便寻找落针点。

这样的“亲密接触”,让肖强很享受,他感觉到占小嫚肤如凝脂的纤纤玉手在自己手上游走,甚至点对点的触碰,都让自己的心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滋润。

苏婉梅离开之后的这两年,肖强全身心地扑在拼搏上,那风月之事便被遗忘在生命的某个角落,早已被尘封。至于男人的某些生理需求,是男人都懂的:一部电脑,一个VPN和几张纸巾足矣。

如今房车票子都有了,父母跟着享福了,可个人问题还是如同当年老蒋时代的海峡两岸一般冰冻万丈。

女孩子,两年来的肖强比唐僧还冰清玉洁------唐僧还时不时动不动被女妖精女儿国王调戏骚扰投怀送抱呢!

正当肖强心猿意马的时候,忽觉右手背痛了一下,疼痛大概持续了四五秒钟便减轻了------留置针预埋完毕。

“肖强,看你蛮强壮,咋这么紧张,其实完全可以放松的。”占小嫚宽慰到。

“嘿嘿嘿,不瞒你说,我就是怕打针,从小就怕。每次打针我父母都用巧克力呀,健力宝呀,《七龙珠》漫画之类的哄我。”紧张感慢慢消失的肖强给占小嫚爆料。

“哈哈!你可真够夸张的。不过你真的很幸福,父母这么宠着你。不过……”占小嫚打开第一瓶药水。

“不过什么?”

“冒昧问一下,当然也是治疗护理的需要。”占小嫚专业地连接好药管和留置针,调节好药滴速度,反复观察确认着:“就是,病例上写着你没有住院史,那你第一次住院,你父母……”

“嗨,还不是怕他们担心。”肖强突然很心疼父母,这些年父母没少为身为独生子的自己操劳,即便是相隔万里之遥,父母的支持也是形影相随------虽然父母的一些观念自己并不认可,但舐犊情深毋庸置疑!

“但我兄弟已经给他们打电话了,从东北老家过来,也需要些时间,唉,不过好矛盾呀。”此刻肖强把占小嫚当成了相识多年的朋友。

“那……你的….”占小嫚已经调好了滴速,开始认真填写护理明细。

“我单身。”写过几十万字情感故事的肖强知道占小嫚想问什么:“对了,小…小嫚,为啥你每次送药打针吊瓶前都问我叫啥名字呢?你不是知道吗?”

“这是医院严谨的规定,绝不能一点马虎!必须每次跟患者确认姓名。药和针剂弄错了可不得了!”占小嫚完成了吊水任务,转头指着肖强床头的一个连着电线的独立按钮对肖强和护工说:“快打完的时候,按下这个呼叫键,会有护士来换药水,其他需要协助的一样可以按。先休息吧。”

当肖强还在回味占小嫚的婀娜时,漫长的吊水长征开始了。好在每吊完一瓶药水时,占小嫚都会在护工按响呼叫铃后的第一时间过来换药水。

而要知道,住院部的护士们时时刻刻都在忙个不停,有时过来换药水的是别的护士,肖强都不知为什么隐隐失落。

吃完了护工买回来的午餐,当天下午,肖强从走廊加床搬进了1539号病房。这是一间四人间的病房。其他三位病号均是年逾古稀的男性脑血管病患者。三位病友得知肖强刚刚年过而立,纷纷感慨现在的年轻人为了生活简是有玩命的嫌疑。

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肖强开始了下午的理疗。这一天的吊针和理疗,让右臂仍然处于暂无征服状态的肖强感觉时间似乎钝了很多。

肖强的半流质晚餐由百忙之中的孙海鹏精心准备好送到了1539号病房。汪玄嵩也是下了班直接到了医院探望。吃完晚餐,兄弟三人聊了会儿天,孙、汪二人看着肖强服了药,嘱咐了护工几句,便告辞了。

接下来便是纷至沓来的检查,排满了这一两天的时间表。与此同时,肖强正在写作的新作不得不暂时停止,“自强不息”公众号也停止了更新。尽管粉丝们疑窦迭起,但此时抱恙的肖强尚且自顾不暇,委托孙海鹏在后台留言,说都市小强在体验生活,正在收集灵感、酝酿新作。

第二天早上五点,肖强就醒了,病房其他人还在梦乡。

“有能力赚钱,也得有命花啊……”肖强暗忖着:“这次说啥得注意了……”

是啊,命要是没了,还谈个屁理想做个屁梦呢?

此刻安静的15楼的病房外,太阳似乎还没起床。而肖强却睡意全无,大脑的左半球已经开始了车水马龙的熙熙攘攘。

而此时的他的大脑右半球,在安静的等待着,等待那位……

这时门开了,一股似曾相识的体香潜入1539号病房。紧接着,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推着医疗器械车进来了。

“量血压,测体温。”护士占小嫚那美妙的声音在肖强的3号病床前响起。肖强突然很感动------占小嫚懂得替别人着想,尽量不吵到其他人。要知道一些护士在这些细节上并没有做的那么好。

血压、体温均正常。肖强轻声说了句谢谢------他庆幸血压计无法测出自己另一种正在隐隐升高的血压------情感血压。

自己,真的像两年前的苏婉梅乘坐奔驰G63离开的那一刻的感觉那样,不会再爱了吗?他不敢往下想了。

随着病房里其他人均完成了体温、血压的测量,太阳睡眼惺忪地开始了洗脸刷牙。

占小嫚将一个红色的塑料桶端给肖强,桶盖子上面写着肖强的名字。

“肖强,八点开始到明早八点结束,所有的小便均收集在这个桶里。配合院方观察治疗。”

“好的。谢谢你。”

占小嫚隔着口罩的莞尔一笑一定特别美。肖强心情大好。

卓绝逆袭的这两年,他从未如此轻松,此时的1539号病房化作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把那些争名逐利、尔虞我诈,把那些身外之物、污泥浊水隔绝开来。

在这里,不管是土豪富翁还是老板大咖,也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平民草根(百姓住得起院看得起病,医保着实功不可没。),他们的身份是统一的,就是病人患者。

在这世上,还有两个地方和医院一样,是不管那来客身份而统一称呼的,一个是监狱,来客都是罪犯。另一个就是殡仪馆(也叫火葬场),“来客”统称逝者。

护工照顾他吃完早餐,遵循院方叮嘱,用轮椅推着肖强去医院的二号门诊综合楼做核磁共振。

排队等叫号。

摘掉手表等金属制品------留置针可以进入检测室。

轮到肖强。

医生为戴上一个耳机之类的东西,肖强不明所以。

开始进行核磁共振检查,肖强知道为啥要戴“耳机”了,那是一个耳塞,保护着被检查的患者的耳膜在庞大的核磁共振仪时不时发出的那刺耳“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的噪音中依然保持“完璧”状态。

大约二十来分钟,肖强结束了核磁共振,赶集一般到隔壁去做脑CT。

肖强笔下的那些人物,被肖强任意支配着命运,他们只能无条件服从。如同此时的肖强,必须无条件服从医生的指挥一样,转左转右转后抬头。

轮回。

冥冥之中的轮回。

终于结束了检查项目,已经上午九点半了,护工推着载着肖强的轮椅住院部大楼赶------还要打那么多瓶的吊针。

就在护工推着肖强回到住院部大楼侧门的小路的下坡时,由于走得有点急,突然,毫无防备的肖强向前跌去!

护工惊呼!

肖强受伤在即!!

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动,用力扶住正在向前倒下去的肖强!只可惜,那身影看似柔弱,努力支撑了一会儿,就跟着肖强一起倒下。不过,白色身影阻止了肖强摔伤------肖强把她压在了身下!

“啊!”肖强和那白色的身影同时发出惊呼!

护工吓坏了,急忙上前扶起肖强,连连道歉查看伤势,万幸,肖强毫发未损!

再看被肖强压在身下的那位救人者,原来,是一位刚好经过这里的护士急中救人!

肖强怀着感激和歉意,和护工一起扶起那位救人的护士------熟悉的香味!

占小嫚!

“小嫚,是你!你没事吧?”肖强焦急地问到:“给我看看看伤到你没有?”

“我…还好…”占小嫚隔着口罩回答到:“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好着呢!”我担心你,快看看!“肖强仍然很着急。

果然,占小嫚的左臂有擦伤。

“啊!快上药啊,我跟你去!“肖强不假思索。

“没关系,一点皮外伤,我自己去上药就好了。“占小嫚感动于肖强的关心:“你该回去吊瓶了,按呼叫铃有护士来给你吊瓶。”

“我晚一点吊水没事的,我要看着你上药!”肖强坚持到:“我要你给我吊水,别人给我吊水我害怕。”

占小嫚的卧蚕眉又向下弯曲了------她笑出了声:“傻瓜,你带着留置针,怎么会痛!哎呀,快看看有没有碰到留置针?”

果然,肖强左手的留置针在刚刚摔倒的时候被碰到了,有血渗出。

“别争了,这样,咱们赶快上楼,我请同事给你换针、吊水,我去上药好不好?等下我再过来。”

“好。那拉钩”肖强内心深处的那个大男孩又蹦出来了。

“拉就拉!”

两个大孩子占小嫚和肖强拉钩,全然无视了护工和过往患者的眼光。

1539号病房。

更换了留置针吊上药水的肖强,此时非常安静,他惦记为保护他受伤的占小嫚------中途几次换药,都是其他护士来换的。

中午,护工出去买午餐了。

护士占小嫚过来送药。确认各床患者姓名,发药。

最后发到肖强,以及结束吊瓶,拔针头。

“小嫚,谢谢你……”肖强注意到占小嫚换了新的护士服:“你上药了吗?”

“放心啦,上好药了,我们更应该给患者起好模范带头作用。”工作中的占小嫚不失严谨:“按时吃药,好好午休吧。下午四点、晚上十二点和明早八点,抽三次血。晚上十点后到明早抽血之前,禁食,可以喝少量的水。”

“好的,是你来抽吗?”

“四点的我负责抽,夜班的是其他护士。都一样啦。”

占小嫚离开了1539号病房。

“你抽血和别人抽血…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肖强起来去洗手间解小手,他一边往收集尿样用的红色塑料桶宣泄一边低声自言自语到。

住院时的时间似乎很怪,有时几乎停滞不前,突然间又过得飞快。

下午三点五十七分。

带着香汗的占小嫚到了1539号病房------而整个住院部是有充足的冷气的。

“干嘛这么赶呀,你先休息一下吧。”肖强让道。

“没事,下午入院的患者多,比较忙。来准备抽血吧。”占小嫚为肖强挽起右臂的袖子。

右上臂近心端迅速捆好胶皮管。

专业地拍打待抽血管部位。

涂抹消毒液。

肖强感到刚刚涂了消毒液的部位微微一痛,他知道占小嫚的抽血针在工作了。

肖强偷偷看着占小嫚的专注的侧脸,好美…好美…..作为一代才子的肖强立刻联想到了五代十国时期的牛峤写的那首------

《菩萨蛮·玉炉冰簟鸳鸯锦》: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出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不知为什么,他的又脸红了。

从扎针到拔针的短短十几秒,仿佛时间停止了运行。

“好了。晚上十二点和明早六点各抽一次,晚十点后不要吃任何东西了。”占小嫚认真整理好肖强的血样和医疗器材,再一次提醒到。

“好的,谢谢你,小嫚。”肖强在同命运的抗争中凶狠得像头嗜血雄狮,在和占小嫚的对话中却温柔得像只乖乖猫。

“不客气。”占小嫚拿出两个写着肖强名字的透明小试管:“明早的第一次解小便和大便,要留样化验。送到护士站的指定位置。”

“好的。我好好配合。”

“你干嘛不问如何留样?”占小嫚有些吃惊。

“这我自己解决,你们工作够辛苦了。明早我送样就行了。”肖强笃定地说。

占小嫚的卧蚕眉又向下弯了一下:“谢谢你理解我们工作,好好休息吧。”

晚餐倒计时。

护工出去吃晚餐了。正在用粤语和同病房的几位老病友聊天的肖强看到病房门开了。只见一身文化气息浓厚的教授装的孙海鹏很和衬衫西裤的汪玄嵩并驾齐驱来到1539号病房。

同其他患者打过招呼之后,孙海鹏和汪玄嵩从不同角度盯着肖强看,不出声。

“你俩咋的了?我是很帅没错,但不至于这么看我啊!”肖强抗议。

“你小子……”汪玄嵩首先发难:“你小子那淫荡的眼神告诉我,今天你和漂亮的姑娘有过亲密接触。是你主动坦白,还是等我俩大刑伺候再招供?二选一。”

“吃完饭再招吧,这假和尚饭后还得吃药呢。”孙海鹏把鱼粥盛小碗里,反复吹着。

在同房病友的笑声中,面色红如关公的肖强瞪了汪玄嵩一眼,等着大哥喂粥。

“来吃吧,吃完了说实话。”孙海鹏的“坏”不亚于汪玄嵩。

“哎,强子,看你那心不在焉心猿意马的样子,哪个姑娘啊?你出院了,开着你那路虎带她去兜风,哈哈!”汪玄嵩揶揄到。

肖强不做声,只是闷头吃粥。

饭后,孙、汪二人等着肖强招供。

“没啥,你俩判断错误。”肖强开始耍赖。

“臭小子,等你出院了,要么你把这姑娘娶回家,要么我俩揍你一顿之后再狠狠宰你一顿。二选一。”退伍军人出身的公务员汪玄嵩在兄弟面前还是当年的那个调皮鬼。

“我…考虑考虑…”肖强应付着。

… …

… …

是夜。

肖强腕上苏婉梅送intercrew男士表秒针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肖强躺在病床上,其他三位病友和护工们均已入睡,伴随着轻微的鼾声,肖强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的吟诵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护士占小嫚不上晚班,是别的护士来抽午夜十二点血样。

肖强难掩的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1539号病房的门轻轻地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推着医疗器械车轻轻蹭了进来,那沁人心脾的幽幽体香……

是她!

占小嫚!

护士占小嫚不是不上夜班吗?她为何出现在午夜十二点的1539号病房?妙不可言的缘分故事会如火如荼的上演吗?欢迎继续欣赏小璇子说都市情感连载故事《缘,妙不可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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