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
每次去超市,都有种遨游在商品海洋里的自在与畅意。可以随处走,随意挑,可以要,也可不要,每次总能见到几款你需要的东西,绝对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走出超市,购物袋内会有一堆原本没打算买但看到了才想起要买的现在用不着但将来能用得着的东西。超市,为人们提供了一个自由徜徉与满足好奇心的场所,这里不会有冷眼和歧视,即便身无分文,也可在里面将任何一件东西随意把玩和欣赏,可以在听过导购员详细地讲解商品的性能与好处后,将商品轻轻放下,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
人流涌动的货架间,是一张张被各种新奇商品激发出欣喜与迷醉的脸,人们的表情也是有所不同的:有钱的人,气定神闲,信步来到货架边,将物品从货架上取下,轻轻看上一眼,放进购物篮里,然后挺直腰杆,迈着庄重的步伐走在通道的正中央,目不斜视地走向下一个货架,脸上有着不可冒犯的尊严与自信;大妈大婶们,将物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嘴里还叨咕着,琢磨好半天,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地将它们放进货篮——里面多是些最常用的物品,有时还要从篮子里拿出来再看上一眼;年轻的姑娘们,口袋里若是没多少钱的,将喜欢的物品拿在手上,久久不忍放下,如端详自己心仪已久的倾慕之物一般,在同伴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离开后,还回过头来看上一眼,但很快,她们的眼神又被另一件物品吸引了去;腰包充实的年轻女孩,打扮得也入时,走起路来精神抖擞,神采飞扬,时而甩一甩头发,让周围的人看清她们那精致的脸,以示她们的与众不同。她们多是奔精品柜台而去,从货架上取下物品,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决定了,用纤手自信地放进货篮,然后矜持地挺起胸脯,快步而去,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袅袅的回响,仿佛是在尽快逃离这凡夫俗子们汇集的场所,以免玷污了她的高贵气;小伙子们大多行色匆匆,冲着特定的柜台而去,将物品拿在手上看一眼,放进篮子里,再去找下一件。相比之下,中年人的心态要平和一些,他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动作不急不缓,选中的都是一些实用的价廉物美的商品。
在付款处的过道上,推着载满了物品的购物车的人,脸上带着自信的神气,有的等得不耐烦了,嘴里嘟囔着抱怨一两声,对和那些只买了一两件商品的人在一起排队似有不满,仿佛他们是正真的主人和上帝,应受到不同的对待和格外的尊重。购物篮里只有一两件物品的,早早将物品拿在手上,似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让人看到自己的寒酸气。
超市,一个欲望生长的地方,琳琅满目的商品迷乱了人的眼,不仅刺激了人们原本没有的消费欲望,更让人们多了种不满足和匮乏感——商品越多,越是感觉不满足,总觉得自己的消费赶不上商品更新换代的步伐,还有更多的自己未购买的东西——其实未必是需要的。在商品极大丰富的今天,很多人患上了物欲症,消费的目的不再是因为需要,而是为了“要”,对不断被刺激起来的欲望的满足。别人有的你没有,你就落伍、落后了,要赶紧置办才能跟得上潮流。
所有的动物里,只有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现今,商品更新换代的速度越来越快,人们的消费欲望也在不断增长。在成功学大行其道——各种励志类的书籍、故事和传说为人们津津乐道和仰慕(人应有志向,但成功不可复制,别人的经验与你未必适合,盲目的模仿可能会误入歧途),许多人都渴望一夜暴富的今天,消费已成为生活的向导——物质上的富足是高尚的、有品位生活的载体。人们被消费的欲望搅得寝食难安,如同置身于一个急速旋转且愈转愈快的陀螺上,越来越缺缺乏安全与满足感。
苏格拉底走过陈列各种商品的市场时,感叹:“竟有这么多我不需要的东西。”特蕾莎修女若去了美国,定会感叹:“那是我一生中经过的最贫穷的地方。”
在这物质与欲望的时代,还能有内心的宁静与和谐么?
2008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