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下:森林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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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幽暗的森林,偶然有穿过婆娑树叶缝隙的阳光透下来,斑驳地打落在青苔上,如梦似幻。

春风得意,吹醒了泥土。白兔已经按花狐队长的要求,一垄一垄地把胡萝卜地翻了一遍。这是一件极其严肃的工作,它关系着兔家族的兴旺和口粮,更是森林里战略储备粮的重要构成部分,容不得丝毫马虎。

狮子兽和老虎大王却对花狐队长很不满意,他们觉得花狐队长在胡萝卜种植管理这件事上,太敷衍太仁慈,没有施以雷霆手段对白兔团队进行管理,以致白兔团队在种植胡萝卜以外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贡献。花狐队长费尽心思,揣摩上意,不得法门,也为自己懊恼不已。

花开两瓣,单表一支,继续白兔。

冬战三九,夏战三伏。白兔这些翻地工作尽管繁重,但依然卖力。因为一想到兔爷爷、兔奶奶都要赡养,他攥紧了手中的钉耙,泥土在耙齿下翻飞。兔爷爷、兔奶奶在白兔还小的时候,就告诉白兔勤可致富、俭能发家。白兔深爱着兔爷爷和兔奶奶,所以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

草长莺飞是初春,森林里不经意却迎来了肥美的夏天。花狐队长来到了田间,扶了扶镜框,饶有兴趣地查看了胡萝卜的长势,并对胡萝卜种植发表了重要指示,兔子们认真做了聆听。白兔清清嗓正要表态,却被黑兔子抢了先机。黑兔子第一个发言,表示对花狐队长的指示坚决拥护,要坚决打好胡萝卜精细种植这一仗,要将胡萝卜精心照顾的更好,为整个森林的命运共同体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白兔讪笑着站在一边。

白驹过隙。那是一个晴天的下午,一切毫无征兆。白兔翻看雨后的墒情,美滋滋地扛着钉耙正要回窝,一想到收秋后能见到兔爷爷和兔奶奶咀嚼食物的样子,心里免不了小激动。就在白兔越过最后一个田埂时,攸地看见花狐队长正将兔爷爷生硬地拽到山坡下的泡桐树后。白兔一下子害怕到了嗓子眼,他蹑手蹑脚踮了过去。

花狐队长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不等兔爷爷求饶,猛然扑过去按住兔爷爷的躯干咬断脖子,三下五除二已经将它撕成碎片,咀嚼得津津有味。

白兔在暗处害怕极了,悄然离去。它不知道怎么镇定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直到东方翻起鱼肚白,白兔的眼窝子更红了,因为除了自己,没有谁知道兔爷爷已经葬身狐腹。

夏花灿烂,骄阳似火。翌日,花狐队长的鹰一样的眼睛还是像那样,滴溜溜地打转。森林里一如往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白兔内心忐忑极了,是不是兔爷爷冒犯了花狐,是不是花狐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花狐队长突然来找白兔,原来是老虎大王要来视察胡萝卜种植。花狐要求白兔打扫好兔舍周围的卫生、时刻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熟记胡萝卜种植的各项生长数据和胡萝卜种植的规范要求。

白兔觉得自己担负着最为神圣的使命,迎接老虎大王视察将是自己的终身荣耀,毕竟家事为小,国事为大。它仔细刷洗了兔舍,梳理了原本凌乱的兔毛,清楚地记下了胡萝卜生长期60天以及要合理密植的要诀。兔爷爷给它的《胡萝卜种植技术》也被压到了窝棚的角落。

烈日炎炎。时间总是那么漫长和让人煎熬。白兔总是期盼着花狐队长陪同老虎大王出现在自己的萝卜田里。它从早等到晚,从花开到花落。它觉得自己癔症了,总是幻想自己被老虎大王褒奖,从此青云直上,凌驾在花狐队长之上了。

那是一个焦灼的下午,白兔打盹了。它梦见自己在一大片丰盛的草地徜徉。忽然,一记耳光扇醒了它。

是花狐队长陪同老虎大王来视察胡萝卜地了。白兔局促极了,内心深深地内疚,自己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打盹,这简直是给花狐队长的脸上抹黑。它惭愧了一夜,也写好了要给花狐队长的检讨。

此外,白兔觉得一定是兔爷爷忤逆了花狐队长,兔爷爷一定是犯了某种不可宽恕的罪过,它为兔爷爷的死感到羞耻。可自己怎么也是一个糊涂蛋,没有全心全意做好对老虎大王的接待。

花狐队长不露声色,悄悄留意起整个胡萝卜种植团队的细节。令人厌恶的黑兔如影随形跟着花狐队长,它最善于挖掘白兔团队的不足,总是有凌厉的主意帮花狐队长树立威严、处置异常,花狐队长对黑兔青睐有加。

今年的胡萝卜长势喜人,形势一片大好,根据黑兔统计预测,在花狐队长的精细要求下,胡萝卜收成好于以往同期,增产已成定局。白兔由衷地感谢花狐队长,因为花狐队长精心指挥生产,而且考虑到兔爷爷失踪,白兔内心怅然,主动送来了一篮子胡萝卜种子,将秋种的体面任务交给了自己。白兔觉得承担了秋种任务的自己风光无两。

秋风猎猎。对着大片深绿的萝卜茵,老虎大王很满意,花狐队长赶忙递上牙签。黑兔笑眯眯地给老虎大王搬来了太师椅,拘谨地拿出摇扇驱赶着不知死活的蚊虫。这画面恬淡隽永,白兔扶着钉耙,觉得舒坦极了。

狮子兽打破了秋日的美好。它是老虎大王的老板,它听从了老虎大王的建议,要拿兔子们开刀。它扑倒了兔奶奶,可怜的兔奶奶来不及嚎叫就被狮子兽打了牙祭。兔子们情绪稳定,毕竟只是一只年迈无用的兔子,没有什么比胡萝卜种植更重要了。

寒风萧瑟。食物短缺的冬季不期而至,贮藏的胡萝卜让兔子们在严寒的季节里反而圆润了不少。夜夜都有鬼叫,花狐队长说那是风。

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雪袭击了森林,狮子兽、老虎大王在花狐队长的陪同下,清点了兔舍的人数,并对兔子的生产自救做出了赞许。黑兔很受鼓舞,眉飞色舞,像鸡啄米似得讲述心得。狮子兽一高兴,带走了黑兔,黑兔跟着狮子兽和老虎大王进了岩洞后,再也没有回来。只有殷红的血迹渗染到了皑皑的白雪地,像是绽开的红莲。森林里流传着黑兔去深造学习的小道消息,众兔子羡慕嫉妒恨。

肃杀的寒风,像刀。森林胡萝卜田旁的兔舍里一如往常,白兔盘算着怎样更好地种植好胡萝卜,花狐队长对自己的种种。生活从来就像即将到来的春天一般美好。(深水之下于2018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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