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儿如何不想妈
——写在母亲百年诞辰之际
成天嚷嚷“全球变暖”,眨眼之间却成了冰冻世界。两天前离开家乡时虽不是风和日丽,但也未显奇寒。一夜之间,朋友频频发来文字图片:家乡雪如鹅毛,四野皆白,气温零下九度。天啊,我蓦然想到我的妈妈就躺在赣西北奇寒的大地上,墓地覆盖着皑皑的白雪!
妈——您冷吗?
两年前,
陪伴您在这温润的南方,
度过两载没有冬天的岁月。
那时,您百岁之躯尚且硬朗:
羽绒大衣不曾穿就,
保暖设施无须打开,
您休闲聊天,打打麻将,看看电视,
偶尔还执意用灵动的手帮儿做做手工……
温暖,浸润着我的心身。
如今,我又一次来到这南方,
眼下却是阴霾沉沉,雪花纷飞 ,
哆嗦着,感到彻骨的寒冷,
夜难寐,
眼睁睁盯着昏黑的天空……
妈啊——
如此的奇冷
全是因为你的离去,
没有了妈,
我们哪里去寻温暖?
妈,您冷吗?
儿时的记忆里,
我的妈是个不怕冷的妈。
出生就逢乱世,
从小倍尝艰辛。
你跟着外公外婆,
过早地承受生活:
六岁学纺棉,十岁学织布。
您十二岁那年,
遭遇农历己巳冰冻之灾,
农村的人儿都围着火塘,
您却每天坐在织机上织布抛梭。
微裹的双脚有些麻木,
小小的双手冻得通红……
您不叫一声冷。
乱世兵祸,倭寇入侵;赤白相争,你死我活,
小小的山村亦遭罹难。
避战乱,躲匪乱,
您与家人住进山洞,
喝泉饮露,
吃糠咽菜,
和衣卧板……
妈,您没叫过冷。
为建家园,为哺后人,
您辛勤劳作,
织布、女红、做生意,
种菜、养猪、打豆腐……
如豆的灯光陪着您熬夜,
全部的生活就凭您的双手。
深夜刺骨的风,
凌晨如剑的霜……
妈,您从不叫冷。
千辛万苦,
集腋成裘,
您与父亲创下大业,
柯氏公宇在你们手中建成。
培育四女,辅养五孙……
多少把木梭磨出了洞孔,
多少汗水流成了小溪。
更不堪回首那阴霾岁月,
父亲惨然离去,
柯氏公宇被封,
您与女儿相依为命:
单薄的衣被,粗陋的食物…
也让我们熬过了漫漫寒冬。
身处人间最可怕的冰窟,
您咬紧牙关,依然不叫冷,
严寒中,
还常把温暖传递……
妈,您出身书香,知书达礼,
与人为善,勤俭持家。
您常教我们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在食品奇缺的年月,
您常常勒紧腰带,
也要把珍贵的食物给贫弱者奉上。
您常教我们—
“起家针挑土,败家水冲沙”……
即使在丰裕的晚年,
您仍崇尚勤俭,不让浪费与奢侈。
我的可亲可敬的妈啊,
您给了儿一生的温暖。
从小最喜依偎着妈安睡,
长成大姑娘还要搂着妈一头眠。
放学了,进门一声“妈,我回来了。”
上学时一声:“妈,我走了。”
回家偶尔不见妈,
心就慌慌,腿也打抖,
直至妈出现,
儿才回暖心窝。
儿大了,要远行了,
妈您总要跚跚把儿送到村边……
善良勤劳的妈妈,
得享期颐高龄。
感恩老妈,报答老妈,
是做儿的重要课题。
冬天了,总担心您冻着,
空调暖气或手炉,
羽绒衣裤护膝包,
千方百计护着您哟
可是,妈,您还是走了!
二零一四年黑色的八月,
十里长街,悲悲寂寂,
众多亲友深情款款,
数拾辆车护送着您,我的娘亲
去了那个冰冷的世界……
如今,我又来到南方,
苟且这冬日的阳光,
觅不见妈的踪影,
教儿如何心安?
疼彻我心扉的妈啊,
儿依然活在冰冷的世界。
多想拽着您的衣襟,
去到您的仙界,
去领略温暖, 安享阳光……
二0一五.乙未腊月
泣就于东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