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Q指的是智商。
小新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小学二年级。
学校组织了一次类似智商测验的活动,当然,结果也不出意外的,班里并没有出现那种智商特别好的天才,也没有所谓智商特别低的蠢材。
大部分的同学智商在90到100之间,而小新的智商是84。
当然,很多人是不相信的,认为他的智商应该更低。这其中包括他的老师和他的父母。因为,小新在别人面前所表现的实在差强人意。
在班里学习成绩垫底,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成天发呆,对着一块破木头就能想一天。最重要的是,老师当面批评他,他还能笑出来。当时老师气的脸都绿了,拿起棍子就要打他,一看小孩妈妈在哪呢。打是没打,过去跟孩子他妈说去了 。
在当时,可以说这孩子算是废了,父母不爱,亲戚也嫌弃,他自己也觉得,反正日子也就这样了,算了吧。上楼梯,去到顶楼,顶楼有个护栏,他就要往上翻,跳楼自杀。
护栏一米多高,他爬上半米多高时,从顶上往下一看,一阵眩晕,脚下一软,差点从护栏上跌落到地上。
他紧紧用手抓住铁丝,拼命不让自己掉到地上。从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一阵阵好听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却如世间最恐怖的声音。从半米高的丝网上做自由落体运动,屁股与地上的水泥亲密接触,形成了好看的形状。风幌得一下吹过,将空气中的水分全部带到了他的身体上,浸湿了他的衣裳。
身后的笑声更大了,他红了一下脸,突的转过身,恶狠狠的看着她。姑娘却一点都不怕,依然笑着。
“你刚刚是不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女孩问道。
他不说话,盯着女孩看。
“那你现在怎么又不跳了?是不是害怕了?不敢跳了?这也难怪,毕竟这里是十一楼,跳下去别说活不成,死都会死的很难看。”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将头低的沉沉的。
突然,他站起来,向着护栏走去,就要往上爬。这可急坏了女孩,她跑到护栏那里,死命要拉住他,哭着喊着。她只是看到他下来,想跟他开个玩笑没成想他还真要往下跳。男孩被拉了一会,跳下铁丝,插着腰大笑。
“叫你刚刚嘲笑我”
女孩无语。
过了一会,女孩来到他的身边。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鲁莽,对不起。”
他看着女孩,看了半天,觉得女孩长的挺可爱的。女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碎花洋裙,裙子在风中飞舞,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如精灵一般飞进他的鼻腔,挑拨着他的味觉与嗅觉。这个味道好熟悉,男孩心想。扎的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女孩每一次摆头而跳动着,大大的眼睛在空气里一眨一眨的。
“你为什么要跳楼?有什么不开心的吗?”女孩问道。
他将自己心里所有的不开心,所有的疑虑告诉了面前这个从未见过,却一见如故的女孩。他不断跟女孩说着话,好像把这几年没说话的话都在这一次说完。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些跟她讲,也无数次想终止这次对话。说对话是不太准确的,因为自始自终都只是他一个人在说而已,女孩最多也就恩,或者啊一声。但他却始终无法停止,就像一个坏了的水龙头,一旦打开,水就流出来,漫过水池,漫过茶几,漫过房间,最后变成一片汪洋大海,没法停止。
但谈话最终还是要停止的,女孩问:“好奇怪,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为什么感觉好熟悉”,随后女孩又摇头,“不可能,我不可能见过你,你叫什么?”
“ 小新,你呢?”
“小新?”女孩不确定的问道。
“恩,就是这个,你叫什么?”他又问道。
“好奇怪的名字,恩,我叫舒祺”女孩说道“我要回去了,你不要想太多,好好生活,下次想见我了,就来这个天台,我一般星期六下午都在。”说完女孩就回去了。
这是在他14岁,初二那年第一次遇见她。她应该也是14岁吧,真是奇怪,明明看起来只有14岁,感觉却像17,8岁的样子。他这样想到。
这之后,小新几乎每个星期六下午都会来到这里,女孩也会来。他们有时候讲一下午话,有时躺在天台上的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天空发呆。这是一个破旧的沙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可能太过破旧,也或者沙发的主人搬离了这栋房子,它就好像一个寂寞的孤岛,而他们就是飘落到这个孤岛上的鲁滨逊与星期五吧。
“真是奇怪,跟别人好像没有那么多话说,跟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说话,想把一切都告诉你,我的悲伤,我的快乐。”男孩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天空,并没有看女孩。
“他们都说我傻,说我成绩不好,还说我一点都不活跃,也不好玩。其实他们才傻呢,那些大人一天到晚说这个不对说那个不对。说这些的是他们,做这些的也是他们。”男孩望向女孩,气鼓鼓的说道。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女孩这样想到。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一直都是。”
“小孩才分对错,大人只看结果”女孩全然忘记了她也只是个孩子。
他无语,他理解不了,现在的他永远理解不了。
他也好久没再看到她了,从那次开始,算上这次,应该有四个星期没看到她了吧?男孩上了天台,有点怅然若失。
他走向沙发,坐了下来。自己好像还对女孩的一切都一无所知,除了她的名字。下次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团成一团的纸,放在腿上铺开。这是一张模拟考试的试题,成绩栏那一块用红色的笔写着大大的“78”。如同鲜血一般,流进了他的心中,再从心里哗啦出一道口,流到全身四肢。
他呼了一口气,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纸。火焰在空气中跳舞,跟精灵一样,煞是好看。烧尽的纸屑跟着风儿飞到很远很远,飞到四川,飞到内蒙,飞到云南,飞到巴黎,飞到哥伦比亚,飞往全世界。
这次数学考试又考糟了,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还是不要告诉大人他们,他们知道又不知道给我怎么样的处罚。
他就这样坐着,慢慢睡着了,等他醒来,天已经快黑了。他看看手表,六点多了。父母都是做生意的,男孩得自己做饭吃 。
男孩喜欢看书,偶尔会拿书上来看。女孩在的时候他就读给女孩听。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忆。这是仓央嘉措的十诫勉。男孩也会把自己写的东西读给女孩听。
成长是什么?成长就是当你再看到以前深爱的人,以前觉得永远不能离开的人的时候,还能坦然去面对。没有悲伤,没有欢笑,从你生命里路过,她是站点,不是终点。
他不全明白,但说给她听,她也不全明白,但听他说。
十五岁的孩子能明白什么?
下了天台,他还是那个他,不爱跟别人说话,成绩依然不好,老师出的问题还是回答不上来,不太活跃,没太多表情。大人们依旧对他不报希望。
他依然每个星期都会去天台,女孩依然每次都不在。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快要中考了,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去过天台,他觉得有点怕,但具体怕什么他也说不好。
五月份的天气还是挺闷热的,呆在家里烦躁,又去天台。天台上好像一切都没变,只是沙发好像被人搬走。
天台上依旧没有风,连摆放在上面的花儿都没有一丝被风吹过的痕迹。
花?哪来的花?男孩突然想起好像上次没看到过花,那这个花是谁拿上来的。这个天台除了他和女孩,别人很少会上来的。
男孩连忙到处寻找,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终于,他在天台的一个角落看到了破旧沙发漏出来的一点。他走过去,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孩。
女孩安静的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般。她穿着一件粉红色T恤和一条短裤,初见规模的柔软的胸部压在手臂上,微微沥出的汗液从脖子上流入乳房内部。散开的头发比以前更长一点,也让她更具女人味了。
男孩站在她面前,想去把她叫醒,想想又觉得不太妥,还是没把她叫醒。又觉得太累,小心翼翼的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那好看的脸庞。
良久,女孩醒来,慵懒的打个哈欠。看到旁边坐着他,冲他笑了笑。
“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呼”男孩没有说话,就算是回答。女孩看到男孩这样,但也没生气,只是叫男孩把脸转过去,背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男孩还是心急,转过身想跟女孩说话,却看到女孩光滑的背部,连忙又把头转过,脸一下子就红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女孩说好了,男孩还不敢转过身子,一直到女孩喊了他几次才敢转过来。
女孩看到男孩脸红红的,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声问道男孩:“你脸红什么?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在看到男孩点头后,气坏了,拿起一旁的棍子就要打他,但看到很委屈的样子还是没能打下去。
天也渐渐黑了,老天应该是个艺术家,不然他怎么会将漆黑的天空装饰的如此漂亮。你看那一颗颗如宝石般镶嵌在布画上,璀璨而不耀眼,繁多而不杂乱。
男孩看着女孩,却被她的眼神深深吸引,仿佛看到了整片月色,让他欲罢不能。
男孩走进一点,轻声说道,今晚月色真美。
女孩突然脸一红,把头低下来,轻声恩一声,再不敢看他的眼。
当女孩头再一次抬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男孩的嘴唇,他的嘴唇快要碰到她的嘴唇。女孩这才反应到什么,后退两步,逃一般离开了。
夜,更黑了。
后来,男孩上了高中。在高中开始认真读书,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
他再也没见过她,大人们好像早已忘记在很多年前那个IQ只有84,看起来傻傻的男孩。
IQ指的是智商。
晚安
作者:坐飞机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