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中元节了,是祭奠去世亲人的日子。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写写我的婆婆。
刚一开头,就心头一热,婆婆的音容笑貌马上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她虽然离开我们已经有七,八年了。可她那金子般闪光的品行一直久久的影响着我,让我一辈子都只做与人为善的好人。
说实话,嫁给一个上有老婆婆,老爷爷(婆婆的公婆),下有小叔、小姑……三代人在一个锅里搅勺把的大家庭里,要做好儿媳,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想先观察一下婆婆是咋做的,我好来模仿。
早上当我还在睡梦中时,婆婆已做好了一大家人的早饭,她总是悄悄的来到我窗边,柔声细语的叫我:‘’吃饭了‘’……我慌里慌张的爬起来,觉得很不好意思。婆婆饭都做好了,而我还在睡觉,她到底是几点就起床的呀!
以前在农村做饭,工序非常复杂,绞水、揽柴、有时还要去地里拔自己种的菜。一会儿在案板上切菜、揉面;一会儿拉风箱烧火,经常是锅灰、黑煤把人弄个“大花脸”,我是很不愿做饭的,而且我一个人根本做不了。可我这个婆婆,她轻轻松松就把饭做好了,人还是神清气爽。
然后她拿来一个油亮的红漆四方大木盘,用干净的抹布擦拭一遍,把雪白的手工馒头,融融的杂粮粥,可口的小菜,整齐的摆在盘里,端进正屋,慈祥的老爷爷放下手中的报纸,三寸金莲《裹小脚)的老婆婆热情的招呼我们小辈们,上炕来吃饭……老婆婆她三十多岁时信佛忌了口(不吃肉类、蛋类、葱、蒜、韭菜)婆婆总是把炒完肉的锅仔细刷洗干净后才给老婆婆做素食吃。我们吃肉饺子时,婆婆就给老婆婆单做素饺子;我们吃韭菜饼时,老婆婆就能吃上绵软的菠菜饼…我们喝鱼汤、排骨汤时,老婆婆就有豆腐、白菜、或者各种新鲜时蔬汤喝。
我们爰吃劲道的面条,可老婆婆胃口弱,婆婆先让我们吃,再用灶间的余火把面条煨着,等软软乎乎了,再淋上几滴香油,盛给老婆婆。她吃得虽然都是素食,可色香味俱全。她每天都吃得眉开眼笑,我们一大家人就在她周围乐呵着。
当我怀孕在家养着那几个月,婆婆给我买核桃,说我吃了孩子将来脑子渠渠多、聪明;又给我买苹果,说我吃了孩子脸蛋会长的红润、光泽;她又避开小叔、小姑塞给我酱猪蹄,补充营养……我啃着啃着,不知不觉就泪花点点,觉得这就是世上的绝味,它不仅是一道美食,还是婆婆爱我的一片真心…
我家孩子是在北京出生的。由于早产,婆婆没能在我剖腹产时赶到医院。当她在家里忙活了整整一个通宵收拾停当,气喘吁吁的赶到病房时,我们母女已经平安的呆在病房的床上了,她怪自己来晚了,没及时给我们壮胆打气。我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晴,和疲惫的身影,非常心疼。这么大一个家,你要孝顺老的,又惦记小的,太不易了,你该好好歇一歇了。她静静的蜷缩在我的病床边,是那样的亲切,祥和。
我在月子里,婆婆给我变着花样做饭吃,擀面条、蒸馒头、蒸蛋羹,炖鸡、炖鱼……凡是她认为有营养的都做了。我幸福的吃着,甜蜜的笑着,用心的体会着。
我家孩子在医院只用了一周尿不湿,后来都是婆婆亲手洗尿片,再用开水烫了消毒…“她说用着舒服,孩子不会捂红屁股。在孩子七十天左右,婆婆嚷嚷着要回老家去,说放心不下家中老人。我理解她,可脾气大的老公把婆婆的包生气的扔在地上,让她回去,却不给买票……埋怨她没照顾孩子满百天,唉!婆婆是不得已呀,她善良的本性想要把家中每个人都照顾到,唯独不考虑自己是否累了,心里有多少苦!我劝老公给婆婆买票让她回去,说我自己能带好孩子。
在火车开动的瞬间,我又流泪了,我的好婆婆,我舍不得您走,我虽不是您所生的,可您对我的疼爱胜过亲妈,我直正体会到“婆婆就是妈。
孩子两岁时,我和孩子回老家去住。婆婆拉着架子车,戴着草帽,来到村口接我们,她那时身体已经不好了,腿有点不利索,可她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这让千里迢迢归乡的我们母子俩都很开心。孩子在架子车上欢呼跳跃,我拉着车子,大踏步的走在了‘’希望的田野上‘’。回到家,前锅里是正热着的红薯,后锅的屉子上是已漂好的凉皮,我真的好感动。
有妈在,家就在;没有妈,家就只剩归途,和房子。我吃饱喝足后,和婆婆拉家常,天南地北无所不聊,她虽是农家妇女,但知道的事却不少:“你回来了,先去看看你娘家的哥哥,长兄为父,老嫂比母…“婆婆想的很周全,她对人情世故是最看重的。
后来,婆婆的手指弯曲后就直不了,腿脚也越来越沉重了,我们接她来北京医治,虽尽了全力,但恢复的还是不理想。我们抽空常回老家看她,她总是不让我们回,怕耽误工作。当我给已经坐上轮椅的婆婆洗脚、剪指甲的时候,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静静的看着我,满眼都是爱意,满心都是柔情。此时,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留下来,让我多陪陪她。可假期太短,照顾婆婆的日子非常有限,我又一次踏上归途。婆婆从窗口一直目送看我离去,我看她越发的瘦小虚弱,心里好酸楚,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老公买了增加免疫力的药,加冰块空运回去给婆婆用。在医院里虽出出进进好几次,不可逆转的病情让她已无法下床了。她就坐在炕头,继续为我们嘘寒问暖。
她虽下不了炕,但总是盯着大门口,给我看孩子。只要我家最爱到处乱跑的孩子一出现在家门口,她就立刻拿出两个大核桃,用力的相互碰撞,当孩子听到清脆的响声,就会飞快的跑进婆婆房间,爬上炕去要核桃,这下也就被婆婆牢牢的挡在炕上了。你看,我婆婆看孩子是不是挺有方法呀!
婆婆总是说:“亲兄弟,明算账,她让我们姊妹之间既要相互关爱,又要有个经济账目,在世上不欠太多人情。我们姊妹一直遵照婆婆的意思做,遇到难事、大事都会一起抗,也搀扶着走过了不少大坎。我们会一直好好相处,让每个人都把日子平平安安的过下去,让她放心。
婆婆从生病到去世,我们和她一起和疾病抗战了八年时光,她六十岁离开了我们。我哽咽着,把我和老公特意给她买的一对黄灿灿的圆耳环用纸包好,放在了她的枕边。听老人们说:耳环是两盏明灯,它也是我的心灯,愿它照亮婆婆去天堂的路,这样她就不会感到黑暗和恐惧了。
婆婆,今天我又想起了您,想起了您的好……只愿您在天堂里没有病痛,快快乐乐的过悠然的日子,不要牵挂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