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建大学毕业后,几经周折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设计院,我们都为他感到高兴。
学理科的阿建对人文历史很感兴趣,在学校时常常是晚饭之后自动被围成中心,听他大讲隋唐三国、诸葛王阳明……同时很有音乐天分,对大提琴情有独钟,社团活动时他演奏的一曲圣桑的《天鹅》,瞬间圈粉无数。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阿建必定会朋友众多,且有一众小迷妹追随,情史必定丰富,偏偏阿建朋友少很孤独,而且在整个大学期间都没有遇见那个他认为对的人。
曾经有一位低两届的学妹对他抛出橄榄枝,他似乎也很欣赏学妹的文学天分,两人一起讨论文学著作,研究理论,也相约参加社团活动,一年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我曾问阿建怎么回事,他一脸懵逼,最后说女人心海底针,拿不准,悻悻离去。
后来才从学妹的好友那儿探听到消息,和学妹在一起,阿建似乎更在乎他的尊严,他需要学妹的崇拜和仰视获得超强存在感,学妹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妹纸,一直小心呵护着阿建,唯恐伤了他,可是爱情又怎能如此小心翼翼,学妹暗示了几次,希望阿建能摘下面具,如常人沟通,可是阿建就是蒙在鼓里,继续他的“尊严说。”
阿建也从来不主动约学妹,过年过节也从不买礼物相赠,每逢节日学妹看着姐妹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约会,独留她苦等阿建的电话,等到深夜依旧没有信息。学妹逐渐失望,静静转身离去……
现在阿建在设计院也越来越呆不下去了。
阿建和我抱怨,领导水平太差,既没有治世的旷世之才,也没有掌管一方的将帅之才;专业能力太低,对他的设计图提出了很多不算高明的建议;而同事们没有一个有骨气,每天唯唯诺诺过日子;他要辞职开创自己的事业或者另寻出路。
我极力阻止他,因为我知道阿建找到这份工作不易,之前的每份工作他都是以老板无良而告终,然后他会在不断寻找工作的抑郁中度过一天又一天。我曾记得他因为找不到工作沉寂过两年,令大家聚会都不敢叫他,唯恐抢了他的自尊。
我很担忧阿建,当我再一次和他聊起此事时,希望他对上级领导“网开一面”,设计方面的问题可以协商,不要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打败”领导……
也许是我的话太重,也许我没有适时安慰他,刺疼了他的心,他很快扔下一句话:“不用再说了,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
然后在网络上给我留言:“你学心理学太过度,丧失了直接感知的能力,这是很可悲的。”
我被他忿得无话可说,他对于心理学无知的断言令我三天没有搭理他。
我愤怒阿建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悲观又指责的态度,也痛恨他的自以为是和妄自尊大。
可是三天过后,想到阿建曾经对我无私的帮助和支持,我又招呼了他,只是我不再对他提出我的意见和观点,我感觉我们之间的情谊渐行渐远。
阿建最终被老板炒了鱿鱼,他也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海南。
阿建走时在我面前嘲讽了一把领导恶劣的人品和同事的猥琐,我默默地感受着阿建的心理阴影。同时也挺佩服阿建总能第一时间遇见并精确地指出别人的缺点,明确感知到对方的不足。
我看着阿建带着一颗受伤的心远去,他的背影一如十年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