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端王登基,立帝号徽宗之后,昔日伴随他左右的踢球一绝哥,高俅,摇身一变成了高太尉,全称殿帅府太尉。高太尉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曾经冤家的儿子,自己下属王进算旧账。
原文大体情节,高太尉选了个好日子到任新岗位,拿着花名册与各部门人员一一握手致意,最后发现,唯有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没来,原因,请了病假。高太尉很生气的说了一段话,大意是,连招呼都不打,扔个病假条就想塞搪下官,赶紧打电话叫他来见我。
王进是真病还是装病?
原文写道,“半月之前,已有病状在官,患病未痊,不曾入衙门管事”。显然王进半月之前已经生病,如果只是头疼脑热、牙痛风寒之类的小疾,以他习武之人的体魄,喝点消炎下火的汤药,最多十天肯定好利索,拖了半个月还不见好转的病,病人怎么着也是身体虚弱,无精打采的样子。王进恰恰不是,听到传唤后,“捱着病”就去见高太尉,行了礼,立在一边,文中丝毫没有描写王进病的如何,可见王进的病,多半是心病。而且,第二天王进就带着老母亲跑路了,一个病人,跑路那么溜,可能吗?
王进分明在装病,目的就是不想见高俅,高俅这类帮闲之人,他是打心底瞧不上的。原文说他出的衙门,“叹口气道,俺的性命今番难保了!俺道是甚么高殿帅,却原来正是东京帮闲的圆社高二”,语气轻蔑显而易见。他的话中,“俺道是却原来正是”说明他早怀疑是高俅,这个被王进他爹一棒子打翻,躺床四个月的高俅能饶了仇人的儿子吗?
于是乎王进早做打算,惹不起,躲得起,装病不见,搁家寻思对策。如果高俅并没有找他茬,说明高俅恨的是他爹,对他也就马马虎虎过去了,他还可以继续当他的教头,如果高俅不依不饶,那只能另寻出路。
以高太尉在《水浒传》中的恶名,得罪他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被他逮到的人不死也得掉层皮。为何王进还敢去见高俅,而高俅见到王进,只骂了一通,就让王进走了。
王进见到高俅之后,两人的对话,表面王进唯唯诺诺,其实在跟高俅抬杠,要不然,高殿帅怎么会气的半死,喝令左右,加力与我打这厮。就拿最后一句对话来看,“高太尉骂道,贼配军,你既害病,如何来得?王进又告道,太尉呼唤,安敢不来。”一般上级训话,下级只有虚心接受教导的份儿,那还敢搭茬。王进的回答也有意思,“太尉呼唤”,要不是碍于太尉这个官职,我怎么会来?我之所以来是敬太尉这个官职,与你高俅无关。
王进的底气和勇气是哪来的?
首先,王进的人缘好,高太尉怒了之后,叫左右拿下王进往死里打。众牙将马上站出来替王进求情,倘若王进人品差劲,小肚鸡肠,这个落井下石,打落水狗的机会,众人就算不在一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也是暗中叫好、拍手称快。
高太尉就坡下驴,说“看在众将之面,饶了你今日之犯,明日却和你理会。”高太尉不想违背众人的意愿,毕竟以后还要指这帮人干活,第一天就与众人弄得很尴尬,来日方长,对自己开展工作很不利。
明日却和你理会,这话已经说明,高太尉要放王进一马,真想置王进于死地,今日找个借口就把他理会了,还要告诉他明日,难道是为了让他提前开溜吗?高太尉这次还真是这个意思。
明日如何如何,在生活中,我们常用来做推辞,比如跟姑娘表白,姑娘说,咱两换个话题,明天再谈这事,这不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吗。求人办事,别人说今天太忙,明天再说,这表明人家不愿意给你忙活。明日如何也就意味着,此事不必再谈可以略过。假如高太尉还“惦记”王进,不得派几个暗哨盯着,再派一个小队把王进家围着,哪能让他轻易回家,轻易出门。王进要跑路的时候,只有两个牌军把门,以王进的武艺,区区两个牌军,捎带着就收拾妥当了。可见高太尉对王进并不上心,有意让他走。
两个牌军发现王进没踪影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跑去报告高太尉,而是晃荡着找了一天,第二天才去报告此事,这哥俩如此散漫的对待,心得有多大,他们难道就不怕得罪高太尉吗?显然高太尉事先有安排。而且,因为举报有功,免其罪责。以高太尉的人品,跑了他的仇人,还能有好果子吃?
其次,就不得不说真正给王进撑腰的这位大哥大了,老种经略相公。太尉与经略这两个头衔,相当于今天国防部长与军区司令,都是掌握军权的大佬,能不互相让点薄面嘛。
原文中没提王进与老种经略相公的关系,但是从王进与他老母亲的对话中可以端详出一二,原文“只有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庭,他手下军官,多有曾到京师,爱儿子使枪棒的极多,何不逃去投奔他们?那里是用人去处,足可安身立命。”
这段对话有两个信息,一、老种经略相公手下的军官与王进英雄惜英雄,关系很铁。那里是用人之处,说明老种经略相公本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在四处招揽英雄好汉。
为何王进之前没有去呢?
王进是个大孝子,他没有妻子,只有六旬老母。百善孝为先,连李逵那样大字不识鲁莽疯狂的人在发达了之后,都要接老母亲去享清福,何况王进这样处处为老母亲着想的人。王进跟三国徐庶很相似,都是为了孝道可以抛弃理想的人。王进有一身好武艺,道德品信还极高,老种经略相公知晓有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能不发出诚挚的邀请吗?所以他们的交情必然不浅,橄榄枝随时恭候的那种。
这也解释了,王进在史太公庄上住了半年,还执意要投奔老种经略的缘由。
高俅虽然是个帮闲之人,没什么高尚情操,但他整天混迹在皇帝身边,看脸做事,如何维护自己利益心中的小算盘早扒拉的嗒嗒响了,所以对于王进这样身上带刺的,也只能含恨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