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三十五)师生博弈

简书连载风云录

文/林燕娜

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王凌云、何召弟、梁壮志、何碧莲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她)们,纵然百般迷茫、困惑和无奈,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上一章回顾:选择 (三十三)义无反顾

为了让许方圆走上正常的学习轨道,王凌云竟好几次放学后亲自追踪他到网吧,诚心劝说。甚至不畏其误解,正义凛然用“激将法”来激怒他。

“你不是很喜欢嘉慧么?那你去追啊,跑来这里充当英雄,算什么?”

“我喜欢去哪?爱做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跑来这里充当‘英雄’,又是怎么回事?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喜不喜欢嘉慧,关你屁事。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觉得你很大度。”

许方圆始终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不等王凌云反应过来,又接着说:“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们用功读书,不就是为了给自己谋出路吗?我家里有的是钱,用不着像你们一样卖命,就能过上好日子。”

王凌云被许方圆的狂言妄语砸得自尊心全无,气岔万分。咬紧牙齿,大义凛然地说:“你简直不可理喻。好,就让你自鸣得意,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同学,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嘉慧为了你而烦恼,如果不是因为出于人道主义,别说是打游戏了,即便你跑到亚马逊河的原始部落,我也不会阻挠。”

王凌云走出网吧,长吁了一口气。暗自责备自己傻瓜到家,自讨没趣当了一回急死的“太监”。越想越失衡,回到学校,找梁壮志倾诉忠肠。梁壮志当场为他打抱不平,怒斥许方圆的不是;他从此赌气,撒手不管了。

何嘉慧拯救许方圆的恒心,只长王凌云一步之遥。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就在她感到黔驴技穷,想放弃的时候,恍然想起一个人。就是倍受她尊重和爱戴的林颖。

当她向林颖反映许方圆近来沉迷网吧的时候,林颖颇感意外,竟不忘赞扬她博爱精神可嘉,并教她安心学习。至于许方圆的事情,她自会妥当处理。

可是,整整过去一周,何嘉慧尚未看到林颖有任何动静,不免心生疑虑:难不成林老师也受了其他老师的熏陶,把学生分为三六九等,对差生采取放养的态度。好在,第二天,一个太阳西沉的时间,她看到林颖和许方圆肩并肩漫步于校园的跑道上。这才安了心。

不过,何嘉慧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画面。她不知道,后来林颖和许方圆竟然有说有笑,同出入于学校附近的一家网吧。

话说,林颖审时度势,借鉴《孙子兵法》中“欲擒故纵”之计,一面故意放松对许方圆的管制和监督,一面却又紧锣密鼓与其家人紧密配合,商榷对策。基于《孙子兵法》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战略,与贯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念,不惜牺牲大量时间和精力,将自己投身于网吧之中,以讨教网络游戏技巧为由,主动向许方圆套近乎,很快与其打成一片。成为亲密的好朋友。

当然,这种“亲密”,不排除单向流向的可能,至少对许方圆来说是这样。许方圆虽然表面上对林颖毫无设防,事实上却为了躲避她的追踪,一度打游击战似的秘密迁徙到镇上他认为相当隐蔽的另一家地下网吧。不过,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无论他迁徙到哪里,林颖都会幽灵似是尾随他身后出现。因而想游击到更隐秘的地方去。遗憾的是,小镇上的网吧,加起来,也就这两家。

“嘿嘿!林老师,您可真是明察秋毫,睿智无比啊!这么隐蔽的地方,竟然被您小试牛刀就给找到了。”许方圆启动电脑后,等待系统运行进入桌面的时候,不经意间突然看到林颖轻风盈盈地走进来,不觉满脸堆笑阿谀逢迎。心里却暗自痛苦:“你怎么像个老鹰似,总是围绕着我盘旋,我又不是小鸡鸡,虽然我是有小鸡鸡。”

“哟!我来这上网,连睿智都给沾亲带故上了。看来只能说明一点。”林颖用一种史湘云对薛宝钗开玩笑似的语气答道。

“说明什么?”许方圆惊诧。

“说明我们俩,心有灵犀一点通呗!”林颖俏皮地笑道。

许方圆心里叫苦不迭。想这种“心有灵犀”最好还是不要有,实在让人消受不起。脸上却不得不装出堪比小品节目里的“陈佩斯”还要虚伪的样子,点头说:“呵呵,是有点,不然怎么会不期而遇呢,您说对吧!”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想听么?”林颖故意卖关子。

“不想。”

“那算了。以后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你。”

“我改变主意了,您说来听听,我洗耳恭听。”

“哈哈,这么快就转了风向,”林颖笑道,然后把头靠近许方圆,压低声音说:“其实,镇上的这两家网吧都是我同学开的。”

“不是吧!”许方圆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林颖会心一笑,接着说:“许方圆,老师想要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听么?”

“那当然,您说。我听!”

“赶明儿,老师就不再上这儿来了?”

许方圆一听,比中五百万大奖还惊喜,几欲想跳起来给林颖一个大大的拥抱,终于还是忍住了。脸上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问:“老师,为什么呀?”

“因为我那台破电脑明天就要“出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许方圆淡淡的说,心里却早已拍案叫绝。

“难道,你不替老师感到高兴吗?”林颖早已揣测到许方圆激跃的内心,故设下试探他的圈套,让其往里跳。

许方圆果然跳了。不过没有按照林颖的意向去跳,却跳到圈外去了。

“那是必须的,”许方圆满脸堆笑,“林老师,日后我到您府上免费蹭网,好不好?”

许方圆的机灵,不禁让林颖自叹弗如,想这厮若是受悉心教导,必定大有前途。于是,心悦诚服地答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当然可以啊。”

“嘿嘿,和您开玩笑而已,其实我家也有电脑,只是我妈禁止我玩,我爸就更甭说了。不过,即便他们同意,我也不想在家玩游戏,因为没有安全感,总感觉后面有四对眼睛盯着自己看。网吧就不同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自由自在。”

“话虽如此,不过,老师还是建议你,最好少来网吧,毕竟你还是个学生,不能因为贪图一时的享受而误了前程。”林颖语重心长的说。

许方圆装作没听见,专心致志玩他的游戏。不过,刹那间,他又停下拔弄键盘的十指,转过头来对林颖说:“林老师,您不觉得,一个班级,如果全部都是学习分子,个个成天像母鸡卵蛋似的埋头苦学,那么谁来带头活跃呢,所以,依我看,一个班级有那么一两个差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就好比一片深林,至少要有一两匹狼的存在,方能保证生态平衡啊。”

林颖听了许方圆的话,对他更加欣赏了。她觉得这个孩子脑子非常聪明。如果引导得当,必定是个优秀卓绝的人才。想到此,平静的脸上,即刻晕开和煦的笑容,温和地问道:“许方圆,可以告诉老师,你为什么喜欢网络游戏吗?”

许方圆一心三用,一边专注地盯着显示屏看,一边在键盘上挥舞十指,同时回答林颖的问题:“因为过瘾。”

林颖望着许方圆白皙丰厚的耳唇,乍然想起,海南电视台先前有过一档节目,就叫“敢敢过把瘾”,当时她就挺喜欢看那档节目。如果现在有人问她,为什么喜欢,她同样会回答,因为过瘾。

“哪里过瘾?”林颖接着问。

“可尽情杀人。”

林颖看到显示屏上的“人”,一个个被许方圆在键盘上游离不定的手击倒在显示屏里。不禁不寒而栗。她眨巴着眼睛,凝望着他五官精致的侧脸。无论如何势必要让他迷途知返,她心想。

“老师,难道您不觉得,网上杀人既不犯法,又可以发泄情绪,而且打怪升级还很过瘾吗?至少比那些不玩游戏,却在现实生活中做出不正当的勾当,从而给社会带来危害的人强吧?” 许方圆没有注意到林颖的神情,兀自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看,五指仍旧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言外之意是,我打游戏虽没有给社会造福,但至少没有给社会添堵。

林颖不记得那晚是如何回答许方圆的问题。只记得回家后,便围绕着他沉迷网络这件事,再次与林母畅谈了好久。林母是一名退休教师,在教育方面造诣颇深;最后,她给女儿提出几点忠告,让林颖印象最深的,是这句这话:

“对于这件事,你不能只站在你们成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首先你要去了解,问题学生所生活的环境,接触的人物,以及生活的态度。然后要把自己当成是问题学生,针对性地发问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便会找到问题的根源。当然,前提是,你要怀着一颗执著而清醒的心,大胆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成功与否,就看你是否做到坚持不懈地去努力,尽力了。”

第二天,林颖果然再也没有在镇上任何一家网吧出现。一周后,镇上任何一家网吧,同样再也找不到,那个叫许方圆的少年。

林颖终于成功让许方圆迷途知返。不愧是学生眼里喜闻乐见的好老师。

谁也没想到,就在何嘉慧向林颖打小报告的那天,林颖正好在备一篇孟子的《生于优患,死于安乐》的课程。临别时,何嘉慧好奇地看了看摆在她桌上的课本,不由地轻声默念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这段文字恰好提醒了林颖。换句话说,何嘉慧间接让她想起,引用孟子“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句话,作为让许方圆迷途知返的主要战略方针。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和许父许母联袂上演许家惨遭破产的假像。旨在断其经济,杀其锐气,乏其身心,从而令其迷途知返,悔过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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