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打工度假虽然工作占了一半时间,有时也很辛苦,但毕竟做的都是体力活,不会考虑升职加薪,不必想自己完成了哪些指标、还有什么待办事项,自然也没了心理压力。在一个宁静安详的大村子里,生活愈发趋向原始,单纯得似乎只剩下吃喝拉撒。
生活原始单一,就需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每天下班在家门口小心翼翼练滑板,练到两人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也没学会刹车和转弯;每晚关上门练乌克丽丽,弹生日歌给朋友得到的回复是:怎么跟去年生日时弹得一个尿性?晚饭后两小时出门跑步,无论怎么跑都绕不开黑洞洞的大树林和阴森森的小城堡,跑了几天再也不敢出去……
很遗憾我俩在这别无他求的一年没能成为酷酷的滑板少年,没弹上一首流利的生日歌,没变身为运动达人。但是,我们点满了两个生活小技能:互换角色剪头发和到处学艺做饭吃。
剪发
出国之前就听说澳洲剪发很贵,男士普通理发20刀起,不洗不吹拿着剪刀五分钟搞定的快剪也要10刀,恨不得一个月剪两次头发的酱油决定到澳洲后减少剪发的频率来缩减开支。
来澳之后,谁想到面馆的王姐曾经开过理发店,手艺精湛,工具齐全,偶尔趁中午休息时在后院给大家伙儿剪发。酱油经她之手,在众人的围观指点之下,剪了两次帅帅的发型。
工作一段时间后我俩便去旅行了,酱油的头发越来越长,配上愈发黝黑的皮肤和瘦瘦的体型,两个月旅行结束后他像是退化成了原始人。
好久没见的安师傅看到酱油就一遍遍重复:小弟啊,该剪发啦!让小妹帮你剪呗!自己动手剪发的想法就这么诞生了,一个愿剪,一个愿挨,准备工作立马做了起来:一把梳子,一把美工剪。好了,准备完毕。
那时我俩已经在天鹅谷的酒庄换宿,趁中午休息时支起露营椅,披上帐篷的防水外帐,喷湿头发,正式开剪。酱油的头发浓密粗壮,工程量巨大。我一手夹头发,一手拿着剪刀却无从下手。折腾半天只勉强剪了两个鬓角和刘海,差强人意,起码年轻不少。
第二天开工时被房东撞见,他便借了我们一套剃头刀。通上电源,我举着嗡嗡响的电动剃刀信心满满地剃向了他的后脑勺……诶?怎么用力不均?!为何一深一浅?!后脑勺凹凸不平?!一圈下来不忍直视,后脑勺像被炮弹轰炸过,有的地方毛发丛生,有的地方一片荒芜……
走投无路,一咬牙放出了终极大招:用最短的5mm剃刀贴着头皮走了一圈……铲平了所有的大坑,洁白的头皮清晰可见,圆润的后脑勺光滑感人。我大喜:剃头果然比剪头容易。
然后出现了新问题:后脑勺的5mm短发和头顶的5cm长发对比鲜明,衔接极不自然,在后面看头顶的头发像撑了一把雨伞,越看越奇怪。
顶着这个蜥蜴头去吃了顿酸菜鱼,师傅看到之后便来了句:这个发型好有个性啊,毁了好好的小弟。毁了好好的小弟……这怎么行!第三天继续开剪!
午后阳光明媚,头顶的头发又密又长,我用小剪刀越剪越乱,便把剃刀通上了电,浮在头发上小心翼翼地剃。酱油被太阳晒得打盹,我随着他的头一点一点的节奏越剃越嗨……我俩都清醒时惊呆了:他头顶的头发也全被我剃成了5mm小短毛,只剩一层长长的大刘海!圆圆的后脑勺配上弯弯的大刘海,穿个肚兜立马能变身红孩儿……酱油一脸委屈:起码得剪得像个成年人啊!于是再一咬牙,把刘海也剃了……
剪了三天的成品就是光洁的大额头,光滑的大平头,光秃的鬓角,土得掉渣掉得稀里哗啦。他说一剪回到了懵懂的高中岁月,他妈妈说这新发型看着好像不太习惯,他爸说人家土澳嘛……
以后剪枝时他经常突然一脸狰狞,然后便说:凶吧?要配合一下,对得起这个销魂发型。
我每天顶着被刺痛的双眼暗下决心:再也不能自己动手剪头发了!
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记性和自知之明。很可惜,我俩天生缺少这些美好的品质。两个月后,当年的销魂发型又长了,酱油又心甘情愿地披上了帐篷,我又自信满满地拿起了剪刀……
此时天已转暖,我俩在被葡萄藤覆盖的院子里,乘着微风,单单用上次那把小梳子和小美工剪,花了一整个下午,剪出了勉强看得过去的发型。
后来一起工作的小伙伴Zoe送了我们一套电动剃头刀,酱油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即下定决心:再也不去理发店了,以后头发都送给这把剃头刀了!
院子里大葡萄藤愈发茂盛,我剪发也愈发熟练,剪出的发型也愈发能看得过去。回国后酱油又上网淘了碎剪,现在能基本剪出正常发型了。
我是长发星人。来澳后头发越来越长,发质越来越差,后来几乎每根头发都失去了自我,毫无节操地分了三四五六个叉。可能是葡萄架下的风太和煦,每次给酱油剪完头发,我俩都会互换角色,他便逐渐把我的中长发剪成了整整齐齐的齐肩发。
独立的旅行生活把我俩熬成了彼此的理发师。
做饭
第一份工作是在面馆,于是连续吃了三个月的面条。到后来我俩越吃越少,也越来越瘦。第二份工作没有员工餐,而且下班早,同住的小伙伴又一个比一个热爱做饭,于是每天下班一到家,就卷起袖子跑到厨房和大家一起叮叮当当抢占厨房。
每天做饭都会碰到同住的大叔,他每天开口跟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总是:今天赚了多少钱?大叔口味重,每次做饭前都切好一大盘红红的干辣椒和葱姜蒜,等灶上的小半锅油热得冒烟时将他们倒进锅里,再舀上大半罐红红的辣椒酱……一时间厨房油星四溅、红烟滚滚、辣气扑鼻,我俩躲不及便被呛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眼镜上一片模糊。同住的毛里求斯小哥一遇到大叔炒菜便匆忙跑回房间,关上房门不敢出来。大叔的菜色香味俱全,每次做完饭,拎瓶二锅头便潇洒地回到自己房间,留下晚上十点依然弥漫着淡淡香辣味的厨房……
我俩每次做饭,大叔都会在旁边干着急:多放油多放油!加点辣子加点辣子!盐太少盐太少!虽然没全听他的建议加那么多料,还是在大叔的指点下学会了爆炒和煮火锅。
以前换宿时从房东们那儿也学了一些菜式:黎巴嫩卷饼、伊朗米糕、各式意面、三明治……逐一尝试后发现我俩都更偏爱中餐,于是每天跟着大叔爆炒,在网上学习叉烧、馅饼、烤肉、炖汤……厨艺逐渐有所提高,调料也从单纯的油和盐扩展到香叶八角胡椒咖喱腐乳椰粉鱼胶……于我俩而言,厨艺的小提高带来的不仅仅是饭量上的增加,体重的上涨,还有对生活的热爱和期待……
钱老在《围城》里说:“旅行最试验得出一个人的品行。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性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做朋友。”
独立的旅行生活确实有很多麻烦和困难,也很庆幸经过长期的苦旅行我俩还没彼此讨厌。更重要的是,在长期的旅行生活中,我们逐渐拥有了一些小技能和解决问题的小能力,并在不知觉中成长了许多。希望可以在以后的舟车仆仆后,始终不被对方看破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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