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漫漫黑夜跳跃希望的火苗？
是谁？让蛮荒时代沐浴文明的曙光？
是谁？甘愿触犯天条也要救人类于水火？
是谁？深受酷刑却无怨无悔？
啊！巨人，是你给人类带来火种。”
——英国诗人雪莱，《普罗米修斯赞歌》
01 故事梗概
根据古希腊神话，是普罗米修斯用泥巴造出第一代人类。为什么用泥巴呢？因为天神的种子就藏在泥土中。所以他就按照天神的形象，捏出了一个个的小人儿。普罗米修斯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地爱人类。“子不教，父之过。”他不仅教会人类建造房屋、耕种畜牧、航海渔猎等生存的技巧，还教会人们自然规律、医学药理、占卜祭祀、数学计算和语言文字。
普罗米修斯不经请示汇报便在大地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作为众神之王的宙斯对此很不高兴。不过他还是打着民主的旗子召开了一次会议，作为保护人类的条件，他要求人类必须敬重自己，并用一头牛作为献祭。这意思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普罗米修斯作为人类的代表参会了。他觉得宙斯提出的献祭对人类负担太大，于是在给宙斯献祭的公牛上做了点儿手脚。受到欺骗的宙斯怀恨在心，决定报复普罗米修斯，他拒绝向人类提供生活必需的最后一样东西——火。
那时因为没有火种，人们只好生吃食物，一到了晚上大地就笼罩在无边的黑暗当中。机智的普罗米修斯决定盗取天火。他在太阳车熊熊的烈焰上点燃了一根茴香枝子，并把它悄悄地带到了大地上。从此以后，人间便有了袅袅炊烟。
这可彻底激怒了宙斯。宙斯一面惩罚人类，一面惩罚普罗米修斯。他把普罗米修斯交给自己的儿子火神赫淮斯托斯和两个仆人（强力、暴力），让他们用牢固的铁链把普罗米修斯缚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呐。可怜的普罗米修斯被直挺挺地吊在那里，无法动弹，不能入睡。不仅如此，宙斯还派一只恶鹰每天都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肝脏每天被吃掉一次，很快又恢复原状。他被判定要受这种永久的折磨，或者至少也得三万年。
幸运的是，赫拉克勒斯一天偶然发现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他用弓箭射落了巨鹰，解救了普罗米修斯。有一位名叫喀戎的马人自愿献身，作为普罗米修斯的替身留在悬崖上。普罗米修斯重获了自由。但是，他必须永远戴着一只铁质手环，环上镶着一颗高加索山上的石子。这样宙斯就可以自豪地认为，普罗米修斯仍然受他铁链的辖制。
02 人格结构在故事中的隐喻
精神分析的祖师爷弗洛伊德曾经提出人格结构理论。他认为，人格有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构成。本我是原始的、与生俱来的潜意识的结构部分，像一匹野马，包括各种原始的欲望、冲突，以及不为世俗所容的观念、想法、渴望和情感等，遵循快乐原则，寻找满足。超我，是人格结构中的管制者，是一系列的社会规则、社会观念、社会禁忌所内化而成的，经常以“可以、不可以、应该、不应该、必须、不能……”的形式出现，遵循道德原则。自我处于本我和自我之间，监督本我，适当满足，遵循现实原则；它像一个骑手，相对地、妥协地控制着本我这匹野马的方向。它或者压抑本我的冲动，或者通过防御机制使之以不同的形式得以舒缓。
宙斯隐喻着人们精神中的超我，他与众神一起在这个故事中作被外化了的超我。超我要求做事要符合道德与伦理规训。但普罗米修斯的盗火及反抗，又隐喻着人们的本我。对火种的渴望、盗火的勇气、被缚在悬崖上的不屈意志力，都是人性中强大的本我力量的体现。普罗米修斯与宙斯的对立，象征着本我与超我的根本冲突。尽管超我可以压制本我，但本我是人类最原始的生命力，它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时刻寻求着突破。
宙斯判罚普罗米修斯在高加索山崖上受折磨，这象征着超我对本我的胜利。得到自由后的普罗米修斯手上的铁环，象征着宙斯加诸与他的铁链，这象征着自我成功地调停了本我与超我的冲突，它们彼此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妥协：本我重获自由，而超我依然时时刻刻监督着本我。
这是人性的一个根本困境：本我越渴望超越，超我便愈加控制。如果超我获胜，人们感到被压抑的痛苦；如果本我获胜，人又将陷入无理智的疯狂并为此负上惨重的代价。
赫拉克勒斯，是宙斯和人间女子阿尔克墨涅的儿子，希腊神话中一位半神半人的伟大英雄。这样的身份，象征着神性与人性、超我与本我力量的完美结合。所以，那一天，赫拉克勒斯经过高加索山、射落了恶鹰，解开了普罗米修斯的锁链并救下了他。尽管还有强力和暴力在看守，但他们也都就犯了。
03 恶鹰啄肝、啄而再长
在读这个故事时，我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宙斯派恶鹰琢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而不是心脏或其他部位呢？据说，古人类是通过采集天然火种和“钻木取火”来获得火种的。天然火种来自于闪电劈中树木引发的自然火。而在中国的五行理论种，肝属木，主生发。心属火，心火生于肝木。
中国有成语“肝胆相照。”究其根源，“肝胆互为表里。”肝为将军之官，主谋虑；胆为中正之官，主决断。类经中说“胆附于肝，相为表里，肝气虽强，非胆不断，肝胆相济，勇敢乃成”。肝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胆气壮的人，俗称胆子大，做事就表现得刚猛自信。而肝气若衰，胆气也就不足，做事就瞻前顾后，俗称胆小怕事。
再者， “肝藏魂。”张景岳有注言：“魂之为言，如梦寐恍惚，变幻游行之境皆是也。”从这个角度，魂是中医词汇中最接近“潜意识”的，对应的人格结构便是本我。
这么看来，便比较容易理解恶鹰为什么啄肝了。能与众神之王的宙斯唱反调，为人类谋福利，这样的胆识，恐怕也只有普罗米修斯这样的人才有了。你看，他的肝脏每一天都在再生，他的勇气是不绝的。
04 普罗米修斯的反抗精神
与亚当夏娃在蛇的诱惑下偷吃禁果不同，普罗米修斯并未受到诱惑。他盗取火种的动机是希望让人类能更好地生活。人类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需要火的物种。除了人类，其他物种皆不依赖火而可以生存。因此，对火的使用，象征人类文明的进步。在文明进步的过程中，总是伴随着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的过程。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挑战权力的行为，体现了强烈的自由意志、主体意识和反抗精神。
宙斯命普罗米修斯创造人类，他本来只是一位执行任务的人，但却出于对人类的爱做了不少“份外之事”。他教导人类、帮助人类。为了帮助人类还不惜得罪宙斯。他认为，天神可以使用火，人类也应该有使用火的权利和自由。这使得他对宙斯的反抗不是个体的反抗，而是代表人类群体的反抗。不再是只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人类群体而活。人们纪念普罗米修斯，不仅因为他的反抗意识，更重要的是他的对人类需求的关照和悲悯。
结语
被缚在高加索山崖上的普罗米修斯说：“无论谁，只要他学会承认定数的不可制服的威力，就必须承受命中注定的痛苦。”这个定数，或许正蕴含着人类个体与群体的根本困境与出路。
【无戒365天日更营 第2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