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空间的强相互作用力实验中心各自的中央控制大厅,同步终极实验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繁忙而有序。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幅非常有趣的画面,每个人都看到对面空间有另一个自己。
这种体验很奇特,它和照镜子的感觉不一样。镜子中的你,与自己是完全镜像同步的。举手投足,喜怒哀乐与你对称。
被两个空间隔开,两两相对的你,更像双胞胎兄弟或姐妹,有着各自不同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上午13:00,即上午8:00
两个大屏幕同时显示倒计时:
10,9,8,7,6,5,4,3,2,1,0 启动。
20,14,13,12,11,10,4,3,2,1,0 启动。
一幅各自空间形态的彩色图像呈现出来。大部分区域是正常的天蓝色,小部分区域由于扭曲、变形而呈现黄色和橙色,变形强烈继而呈红色。有一个很小的塌缩区呈现亮粉色。
之后两张空间图像定位叠合在一起,它们大致偏离了正交位置约一个小小的角度,恢复到正交位置所需要的能量,并不是十分巨大,两边实验中心具有的能量应该足以满足需要。
同步运行在继续中,隆隆的响声预示着巨大的能量在传输。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大屏幕上不断变化着的的空间图像。
两个偏离的空间真的缓缓移动起来了,一些红色和橙色区域渐渐变成黄色,继而全部转为绿色,表明空间畸变得到矫正,变形的程度大大减低。
这时,一些绿色的部分开始转为天蓝色,并且越来越扩大。
大厅里安静得似乎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当最后一小片绿色在蓝色中消失的时候,两个空间的大厅里同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然而,那一小片最初的亮粉色始终没有变化。两个空间已经十分接近正交了,那片小小的亮粉色却始终顽固地拒绝改变。
指示灯显示,能量消耗已经接近设备的上限,进入预警的橙色区域的边缘。
两位量子物理学家在大屏幕上相互望了一眼 ,谁也没有说话,但从彼此的目光中看不到一丝犹疑。
中控程序是精确计算过的,能量输出在进入预警区时,会自动报警、停止。必要时,还有人工紧急制动按钮,可以立即终止能量增加。
那片小小的亮粉色,是塌缩区,是均匀空间里的一个“破洞”,这个“破洞”显然是最初的强相互作用力实验留下的。
人们期待强相互作用力反向施加的能量可以将它拉伸、抚平,变成橙色、黄色和绿色,最终成为均匀的蓝色。
然而,继续加大能量,它只是轻微地跳跃一下,向四周摆动游弋,并且会将边界挤压出橙黄色,甚至红色,但拒绝任何自我的改变。
能量输出功率已经进入预警区,不能再增加了。报警鸣笛呜呜呜地响起来。
两位物理学家的目光再次相遇,显现出一些迟疑。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他们。
一个不言而喻的事实,塌缩区域是无法恢复的,“破洞”是不可能修补的。
我们的空间,并非连续的刚性体。整体回到正交位置,并不能确保每一个局部空间也回到正交位置。
给你一个支点,虽然可以撬动地球,但已经破碎的部分,只会在撬动中坠落。
我们的空间是一个弹性体,但弹性是有极限的,就像弹簧是有极限的一样。超出极限,无法复原。超出更大的极限,则是塌缩。
大屏幕退到更宏观的视野,那些地球上星罗密布的亮粉色“破洞”,都是无法修复的,而且还会继续增加。
人们沉默着,与最初的沉默完全不同。
先前是期待的沉默,如今则是绝望的沉默。
那一小片亮粉色区域,此时已经漂离了原来的位置,浮向一定的空间高度,并挤压着周围的蓝色。
两台对接电磁波信号传输设备一下子失去了联系,局域网中断,联机系统被切断,大屏幕呈现黑屏,强相互作用力反应堆瞬时关闭。
两个空间的联系,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被切断。
此时的人们,尚未从失败的绝望中回味过来,轰然一声巨响,所有的人都被抛向空中,连同房间里的纸片、茶杯、桌椅、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