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挨训

      赵忠诚、唐嫣妮夫妇俩的灵堂设在茅草屋前的院坝里，一看就是一个匆忙搭就的简易的棚子，上书一个斗大的“奠”字，墨迹未干。

        灵堂最里面放了一张供桌，供桌上摆放着赵忠诚、唐嫣妮年轻时的一张黑白合影，木头相框已经非常陈旧。这10多年以来，家里没有一张两人的照片，只得拿以前的老照片权且作为遗像。遗像前方是灵位，以及水果糕点，还有香烛和香炉等祭祀贡品。香烛高烧，飘着袅袅的灰烟。

        供桌前方的地上，放着一个铁锅。铁锅旁的一个簸箕里，放着撕好的纸钱、香烛。赵佑廷头裹白布，坐在旁边，默默地撕着纸钱。

      灵堂中间摆了口孤零零的黑色棺木，两人的尸体被匆匆地装进这口棺木里，连寿衣也没有穿上，一切从简。

        这口棺木本来是赵佑廷为自己准备的，想到自己年事已高，打了个提前量，谁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用在了儿子和儿媳身上。

        灵堂里没有摆放花圈，也没有敲锣打鼓的乐队，显得颇为寒酸。一台破旧的收录机摆在角落里，老腔老调的歌曲咿咿呀呀地从喇叭里流出来。

        东方将军一行三人离开时，先去了灵堂祭拜。

        三人先后来到供桌前，从簸箕里取出三支香，凑近蜡烛点燃，冲着灵位拜了拜，随即轻轻插到香炉里。他们上完香后，依次从簸箕里取了纸钱，凑近蜡烛点燃后，放进铁锅里。

      随后，东方将军和赵佑廷握了手，先是拉了几句家常，随后高度评价了赵忠诚、唐嫣妮夫妇俩弃恶从善，舍生取义的行为，同时祝贺赵家出了洋洋这样优秀的孙女。赵佑廷听了，顿感安慰。

      东方将军一行人祭拜完毕，便辞别了洋洋等人，赶往飞船降落的山头。

      当晚，龙剑陪着洋洋在灵堂守灵。

      一晚上，洋洋讲着她的童年，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泪涟涟。

      龙剑作为一名忠实的听众，初听时觉得平淡无奇，细品时却觉极不寻常，时不时地，他脑海浮现一些奇异的画面。

        一夜的详谈，龙剑更进一步加深了对洋洋的了解。他越来越钦佩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了，宛如一本书籍，越读越有味儿。

      翌日清晨，龙剑辞别洋洋，赶回乌兰花市刑警队。

      “这两天跑哪去了，嗯？有给我说一声了吗，哪怕是发个短信？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队长放在眼里？你信不信，我要停你的职！”

      龙剑刚回到单位，就被大队长林龙叫去了办公室里。龙剑还没来得及开口汇报，就被大队长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就在林龙唾沫星子横飞时，卢总管拿着枪支领用簿进了大队长办公室。他翻到龙剑领用手枪和冲锋枪那一栏，请大队长补签字。这一举动，无疑给滚烫的铁锅里浇上一大勺的清油，林龙顿时炸了。

        “龙剑，你领枪干什么去了，除了手枪，居然还领了冲锋枪，配了那么多弹药，去打仗吗？还有，枪呢？”

      “林队，枪没带回来。领导，请听我说……”

        “我关你禁闭……”

        林龙把手中还没有燃完的烟狠狠摁灭在水晶的烟灰缸里，随即拍案而起，烟灰缸从办公桌上弹起，旋即落下，发出哐当一声，烟灰洒了满桌。

      卢总管听到龙剑没把枪带回来，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吓得他一脸煞白，额头上冷汗直流，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队长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游窜在室内的灰烟也不再飘动。

        “这里是大队长办公室吗？”

        就在此刻，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极具穿透力。

        林龙大队长、卢总管立即扭头去看。

        这声音极为耳熟，龙剑本是低着头，这时慢慢抬起头，转过身来。

        三名军人站在大门外，为首的矮胖身材，笔挺的军服，肩章上的一个金星尤为耀眼。他的左侧站了个少校，右侧是一名士兵，手里拿着一个枪套，里面装了把手枪，背上斜挎一把冲锋枪。

      “我是刑警大队大队长林龙，三位领导快请里面坐。卢总管，去给三位领导倒几杯茶来。”

        林龙见来了位将军，不敢怠慢，从座位上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东方将军……”

        龙剑一见这三人，刚才还愁眉苦脸的，立马脸就亮了起来，待他看到那名士兵身上的枪，他的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他看到东方将军冲自己眨眼睛，剩下的话就没有说出口了——“我的枪怎么会在你们那里啊？”

        “林大队，你好，我是东方旭，是军队一个研发基地的负责人，从事国防研究，比较偏门的那种。是这样，此行专程来到贵局，有两件事情：一来是感谢贵局的龙警官侦破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案，除了龙警官本人努力，更重要的一点还是领导重视，林大队指挥得当。二来是这起大案属于国家最高机密，我们要龙剑调查这起案件所涉及的全部资料，请贵局支持，我们的相关手续随后就到。还有就是我私人的感谢，在最危险的时刻，龙剑把枪让出来，交给士兵保护我的安全，他却赤手空拳去面对危险。在此，我仅代表我自己，感谢龙兄弟，也感谢林大队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同志！”

        “东方将军过奖了，我是愧不敢当啊，小龙正在给我汇报这事呢。刚才小龙正讲到精彩的地方，我兴奋得直拍桌子，太惊险了。你说是不是啊，小龙，嗯？”

        “啊……是的。东方将军，我正在给大队长汇报，你们就来了。”

        龙剑的脑袋先是短路了几秒钟，没接大队长的话，随即才反应过来。

        龙剑一接话，林龙方才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

        卢总管端来三杯碧潭飘雪，这可是卢总管珍藏的好东西，轻易不拿出来和人分享的，这次下了血本。他看到自己擅自借出去的两支枪回来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随后的话题变得轻松起来，临走时，军方的手续也到了，于是带走了龙剑一直追查的疑似系列杀人案的卷宗材料。

        送走东方将军三人后，林龙客客气气地把龙剑请回办公室，随即亲手给龙剑沏茶，珍藏的西湖龙井。

        林龙已经是奔五的年龄，白发犹如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在日渐稀疏的黑发中蹭蹭蹭地冒出来，扯也扯不完，提拔的机会极少了，他本来也不抱多大希望了，谁知这个莽撞的手下误打误撞，既然遥不可及的机会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聪明人就是要把握住每一次机会，抓住了，人生必然大不同。

        林龙沏好茶，递给龙剑时，脸上溢出的笑容，堪比三月的桃花。

                          龙泉剑客

              二O二四年三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