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时,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周末在书店闲逛。一次在言几又看到了这本《大国志》,黑白诗意的照片,略显忧伤的文字,让我记住了严明这个名字。
回到家,打开Kindle,下载来慢慢品读。原谅我的孤陋寡闻,这时才知道严明原来是一个身上有众多标签的男人。70后,大学中文,曾做过十年摇滚乐手,做过十年记者。2010年辞去公职,成为自由摄影师,曾获侯登科纪实摄影奖、法国“才华摄影基金”奖,才华横溢的人跨界就是这么任性。
汪涵这么说他:
心怀悲悯,直面苍生,苦行僧般探寻并记录着这个时代的真实,念念在定。
贾樟柯如此评价:
看严明的照片最主要的是他的诗意,他的每张照片都传递着这样的诗意。事实上不是他捕捉到这些诗意,是他创造了这些诗意。事实上没有严明的情怀、学养,美术训练、视觉训练,以及活生生的情感运动,任何景物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你都是熟视无睹的。所以它不是记录,不是捕捉,而是深刻的创造。
《大国志》是严明的第二部随笔,也是一本制作极为精美的摄影作品集。他怀着对历史文化与生存环境的担忧,行走于各处,用相机记录“决定性氛围”,用文字写下内心感悟。有雪中断头的将军石像,有几乎被掩埋的云墙,有被弃置的巨大佛头……“一直坚信自己搜寻到了爱它的证据,视为珍宝。编织起来之后,却发现它更像是一首挽歌”。
记得小学时,三月初三都随汹涌人潮,长途跋涉看社戏,祭拜城隍。去年母亲告诉我,已经几乎没人去了,只有一些留守老人静静坐在戏台前看戏。传统的风俗正在选区,儿时的记忆成了那个远古时代的纽带。不过,没必要太过惋惜,现在电视机里每天有无数的戏剧等着被观看,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每个人都有自己崇拜的对象。时代发展,大国巨变。孟子“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的美好蓝图,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远大梦想,如今早已实现。经济列车隆隆前行,无法阻挡,大国的一只脚踏进了新世界,另外一只脚羁绊在传统中。如果说李政德的《新国人》展示了国人闯入新世界的风貌,那么《大国志》则挂念着古典浪漫的最后生存。
张宏杰在《中国国民性演变历程》说,中国人的国民性是在不断的演变过程中,从春秋时期的贵族文化、魏晋时期的士族文化、宋元时期的平民文化,到元明时期的流氓文化、清朝时的奴才文化。每一代文化的交替,都会有人觉察、感慨与记录。孔子因为“八佾舞于庭,是可忍而孰不可忍”,大呼礼崩乐坏;有人哀叹“崖山之后无中华,明亡之后无华夏”。然而,中华文明依然生生不息,枝繁叶茂。也许,正如庄子所说的“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失去的只是文化的一个形,它的魂以另外的形在延续,就像雪后的北京成了北平,洛阳成了神都。
此刻,在飞奔的高铁上,在智能时代来临时,翻开这本书,唤醒了心中暂时沉睡的古典浪漫。其实我们并未曾真正忘记,它一直在某个梦中,是童年嬉水溪间的鱼跳,是路上的炊烟袅袅,是外婆烹烧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