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夏天的降水非常丰富,这一年高考伴着雨后的清风结束了。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进入放空的思绪会给人们带来一种勇气。
莫宁和林秀的身高算同龄人之中比较高的,三年里都占据着班级后排的座位,站队也只能排在末尾,同时后排座又是班级里最活跃的地带,有最团结的一群人。
班主任当年深谋远虑,为了和谐同学之间的关系,防范男女之间容易升温的友谊,班里规定一个星期调一次座位,左右、前后轮换着变?可是林、莫与唐小伟、高峰一直离的不远不近。莫宁和高峰感情最好,两个人纸条也传的最勤,从这些纸条里,莫宁知道很多男生之间的故事。
唐小伟喜欢林秀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高一上学期的晚自习下课,他把林秀拦在回家路上的事人尽皆知,还有人说唐小伟强吻了林秀。而林秀第二天只是把唐小伟给她写的情书拿给莫宁看,并没有说起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只不过要求莫宁这两天晚上送她回家,林秀嘴上没说什么,可莫宁知道她害怕了。这一送,莫宁连着送了将近一个月,一条路的南北两端,莫宁每天晚上折返一次。
他们之间终究没有发生过多的故事,林秀没有怪过唐小伟,但也没法再像一开始那样以好朋友相处。而莫宁还是和高峰像兄妹一样,并没有因为各自的好姐妹、好兄弟之间的插曲影响彼此的感情。
高考结束后,大部分农村学生都不会直接回家,一是家里的大人都在外打工,回去只有老人,自己还得帮忙家里的活儿,远不如留下来和同学在网吧里包夜自在;二是因为有些乡村道路交通不畅,光是等车有时都得两三个小时,太不方便,不如在出租房里多睡几夜,等着高考成绩出来,接着填志愿。有部分人可能还要找复读班来年再战。
两天高峰约莫宁出来吃饭,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点了几个炒菜,要了几瓶啤酒。高峰人长的帅气,学校里追他的人不少,光是情书莫宁就传过好几封,可从来没有听过他承认的恋情。酒过三巡,莫宁打趣的说:“你和李琛好上了吧?”高峰听了这话,脸立马红了起来,连忙摇头否认。这让莫宁很不理解,她私底下问过同班的李琛,她说高峰和自己确认关系了啊!而且莫宁还亲眼看到过他们两儿亲密的坐在一起共享女孩准备的爱心早餐。
“李琛今年刚开学就和我表白了,我一开始就拒绝了她,告诉她最重要是高考,没时间谈女朋友!可你知道吗?她平常给我买一些小东西逼我收下就算了,前段时间她居然要给我买手机!”
和林秀与生俱来的高冷范儿不同,皮肤白皙的李琛很活泼,待人也很和善,是大家的开心果,班里人都亲切的喊她大宝。大宝的父母都是县机关里的领导,除了大宝的几个初中同学外,就是分科分到一个班的三年同学都不知道。这是因为县城里只有三所初中,两所高中,大部分高中生都是从各个乡里通过考试升上来的,彼此之间大多不知底细。而高峰是一个从乡下升学上来的农村男孩儿,除了李琛,他和班里其他县城长大的女同学很少交流。
莫宁很理解高峰的惊诧。因为她也是从农村上来的,父亲是乡里中学的老师,估计是清楚了解教育资源的差异,在莫宁小升初的时候,父母为了她和弟弟的教育,举家搬到县城,前两年又东拼西凑的在县城里买了房子,虽然暂时在县城里扎了根,但莫宁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农村人,很多时候并不适应县城里的生活?比如她就经常怀念夏天可以全家人在平房上乘凉,现在却没法上到六楼顶上看星星;老家的风是甜的,但县城里的风都是带沙的。
莫宁相信高峰的话,也意识到大宝是把高峰的不作为手段当成是对这段感情的默认,“那你打算怎么办?大宝现在可是认定你是她男朋友了,而且还告诉了别的同学,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高峰听了这话,脸立马吓得发白,竖起三根手指直指天空说道:“我对天发誓,从来没说要和她谈的话。我连大宝的手都没牵过,怎么能说和她谈了呢!”
莫宁看他的样子立马笑出声来,“哎,你要我提醒你我们已经毕业了吗?没听过‘毕业季’也是‘分手季’这句话吗?担心啥!你们又不会填同一所学校。”
“今年我可能考不上了,我自己的成绩我知道,况且今年的试卷挺难的,我已经开始找复读班了。”高峰黑黑的脸庞撑着酒劲儿,竟看不出他喝没喝醉。莫宁是有些喝多了。
她像以前还在班里那样,把头靠在高峰的肩上,问:“如果复读一年还是考不上呢?”高峰笑了笑回答:“如果还考不上,要不就继续考,要不就去市里跟我爸一起做工。”
喝完酒高峰执意要送莫宁回家,在莫宁家小区的巷子里,高峰让她保守个秘密:“我喜欢林秀,从高一就喜欢……后来小伟说他喜欢林秀,还让我给他传情书……那天晚上小伟让我陪他一起在路上等林秀,林秀说她不喜欢小伟……小伟突然抱住林秀,林秀让他松手,但小伟像发疯了一样……我吓住了,我打了小伟一拳……之后我不记得了。我把林秀送回家,她说她和小伟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莫宁听到这些,脑子里嗡嗡响,她不能想象那天晚上林秀的恐惧,她从来没告诉自己这些。莫宁的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很想现在就把唐小伟揍一顿,她发觉自己原来从一开始就讨厌这个人。
莫宁躺在床上,她觉得高峰很傻,三年以来为了所谓的兄弟可以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她又觉得高峰很厉害,喜欢了可以不作声色,三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发觉过。林秀说过做不成恋人的肯定做不了朋友,她和高峰可以一直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