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书城看书。这一次有额外的任务,是卖她暑假里要用到的书,老师所布置的。她坐在我们选的角落翻着她取来的书,我放下自己翻了几页的书,起身,告她。她抬起头,问了一句:你要是去很久,我怎么办?她指的是她中途需要去换书。回她:要不了多久的。
只有一本是数学老师布置的,其他都是语文老师布置的。首先去找那本数学的练习册,来到了书架前,看着眼前罗列的众多面孔,见到了,那张最像的面孔。可惜那是上册,要求的是下册。但愿在这厚厚的两堆上册中可能杂夹有下册,翻了又翻,上下左右细打量,都是上册。
站在那里,有点发懵,该有的下册,不知道该到哪里能找到。总算是见到了救兵,有一个穿绿马甲的工作人员在身旁整理着书籍,赶紧求助于他:怎么没有见到下册?下册卖完了。肚子里噢了一声,自己说了一句话只给自己听到:看来是,被人需要的被先到的人先买走了。
既然自己已经尽过力了,既然自己已经站在了书架前,那就不妨权宜一下、变通一下:选了另外三本相近的,作为那未能买到的一本的替代。数学的任务就这样交差,接下来去完成语文的任务。来到了一排书架边上,找到了一套历史书,接下来要找四本被推荐阅读的小说。
奇了怪啦,四本小说一本都没能找到,那个书架的小横排的标识,与语文老师注明的标识,分明是一致的。也许在别的书架吧,去到边上的其他书架找找,也没有找到。时间已经过去了有好一会,拎着篮子,先把已经选好的送回去,回头再来找其他的,以免她等得着急。
她坐在那静静地看着书,等看到了篮子里的那套历史书的时候,猜表示很有点惊讶:你,怎么找到的?告诉她在哪个位置找到它们的。告诉她在那个位置的边上本来应该可以找到那四本小说的,却连一本都没能找到。她继续看她的书,自己又起身,试着去找那四本小说。
先来到大屏幕前,站在那里,都没能找到入口在哪里。左顾右盼,总算见到有个绿马甲在自己边上出没。求助于她,她帮着把那入口弄出来,把书名输入,显示是没有。试着换另一个书名,始终没能把书名输入进去。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引她在旁边有所关切地打望着。
干脆,把手里的纸上预先手写好了的书名,一面递过去给她看到,一面读出来:绿拇子男孩。她像是带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样地说出:绿姆子男孩,没有吗?她的意思像是在说:那本书应该有的呀。接着,她建议道:你上四楼去,找找吧。只好这样啦,上四楼去找找。
先设法去到一台电脑屏幕前,敲进去书名,显示出来的书架位置,正是自己先前在那找了半天,四本中的一本都没能找到的地方。也许是自己先前找得不够仔细吧?既然系统指示在那个位置,那就还是去到那个位置再找,好啦。又站到了那个位置。很快地找到了第一本。
接着,找到了第二本。接着,找到了第三本。接着,就找不到第四本了。在打算走开之前的最后一次尝试中,找到了第四本。乖乖,它在的那个位置,先前自己起码已经巡视过五遍了,怎么先前一次也没有注意到它呢?它可是独一的一本,插在一串不相干的同名小说中。
找东西,时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的:在预先不知道,那被找的东西在哪的时候,在自己的信心不是那么足的时候,总会一面巡视着眼前,一面嘀咕着别的:它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这个会在哪里的嘀咕,会将自己当时的注意力分散掉那么一部分,足以让它从眼前放过。
完成了任务,心情自然是大好。下楼去。前面有一位女子和两位小孩,扶梯要到下面那个楼层的时候,那个男孩停在地面上,转过身来,跟那女子说话:今天图书馆里人很好,比平时。今天人多是因为很多人要买必读的书。他说的有板有眼,一下子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
看那个头,他也就是一年级,或者说,在一年级转二年级的路途上。他说很多人要买必读的书,很显然地表明他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倘若他不是这样说,自己也许会猜他还在读幼儿园呢。然后,就是他说的另个词:图书馆。这里分明是书城不是图书馆,他说出来却很恰。
于他们,于我们,都是。我们两个搬两小凳子,找个角落坐下,看着从书架上取下的书,那模样的确更像是在图书馆而不是在书店。我们的眼前,靠着一排靠窗的低矮的书架边上,坐着一位女孩在写作业,蹲着一位女子先在看屏幕然后检查那作业,直到完成这些才离开。
我们的隔壁,有一会地上坐了一排小男孩,他们不知道在翻着什么书,不知道在一起分享着什么、讨论着什么,只听到有一位声音稍大一点地说出:小声点,不要吵着别人了。然后就没再听到他们的声音,然后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了。稍远一点的地方站了一位女子,
在一个书架前。自己在去找那些要买的书的时候,几次从她的背后路过,她都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手里捧着的那本书。我们眼前的那对母女离开之后,又来了一位男子,他先是站在那里,把书放在柜面上看,后来他也坐下来,坐到了地上,背靠着书架,看着他选的书。
像往常一样,又是绝大部分的时间翻完了一本书,剩下少少的时间,因为还没有到周周规定可以走的钟点:八点,自己草草地翻了另一本书。第二本是关于吸血的动物的,诸如:蝙蝠、臭虫之类。这本书和前两周翻的有一些内在的关联性,都有关于生命和生命的多样性。
在这本书的接近尾声的地方,提到了一种疫苗,针对某种病。说是上市了没多久,当初说是很管用,后来就无声无息地退市了。作者问专家,专家讲了作者先没予以了解的一些:这个疫苗本身不是太管用,外加那个病毒引起的病患人数太少,这个疫苗没有太大的市场价值。
然后,是专家说的一句话:要是禽流感变得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那么的话,,,,,,作者像是明白专家没有直白说出的意思,表示他自己没有理由继续问下去。自己读到时对专家和作者的意思有些好奇,盯着那小段文字,又去翻这本书出版的年份,试图将现况代入其中。
第一本是关于诸如歌星、影星之类艺术类名人,由于个人内在精神状况,而同时引发事业成功与生活失败的内在分析和例举。书里有很多的故事,就像某本书的标题有“偏执”与“成功”,这本书的大意是这些人的内里存在的偏差性倾向,是他们成功和失败的同一个驱动。
这本书同样和前两周翻的有一些内在的关联性,都有关于人的大脑的运做和在大脑内起作用的一些个生物化学物质。这本书提供的分析框架,自己可以借用来,看自己和自己周遭的各色人等。静心地翻这样一本书,花上比看一部动画片的时间的两倍更多一些的时间,值得。
上一次,自己遇上:“小声点,不要吵着别人了。”不是在屋子里看书的时候,而是在户外,在阳光底下的一个亭子里歇息。我们叁个坐在一处,周周在自己的左手,哥哥在自己的对面,她们两个在啃着手里的李子,我在看着前方。哥哥的左手的后方,有四个人聚集在了一起。
一位比周周小的女孩,光着脚站在凳条上。她的面前正对着的是她的姥姥,姥姥要给她拍照,让她摆各式各样的配合姿势。姥姥的左手站立了一位比周周大的女孩,大女孩的左后方站立着一位女子,她应该是老妇人的女儿、两个女孩的妈妈。她在唠叨:长大了你别怪我们,
不是我们不给你照相,是你自己不愿意照相。起先,没能理解她说的,等到姥姥说了一嘴:以前谁谁可爱照相啦,每次我一举起相机,她就摆出了很自然的姿势来配合,直到有一次之后,她变得不配合啦。姥姥说的应该是这个大点的女孩,我猜的话,那一次这女孩长大了:
那一次有什么地方,让她觉到不对头,让她决定做出改变。站在凳条上的小女孩有一下正好对着自己。我确实是在专心地听她们聊天呢,她鬼灵鬼精地跟她眼前的姥姥说出一句:“小声点,不要吵着别人了。”她这么说完的时候,眼光看向我在的这边。想笑,看着她那机灵样。
忍住了,尽量让笑留在了肚子里。后来,她问她的鞋子哪去了,我看眼前,哥哥的后面,那儿有一双球鞋,该是她穿在脚上的。姥姥看到了那双鞋,大概注意到了一些脏的地方,说起:回去,我帮你把鞋刷刷。她女儿听了,不乐意了,又唠叨起:你怎么不刷刷你自己的鞋?
你尽顾着别人。当妈的转身对着女儿,自辩起来:我又不穿球鞋,都穿皮鞋的。女儿顶她:皮鞋,也要刷刷呀。夹在上面的老和下面的小之间的她,始终没见到脸上有好颜色。那个小女孩和姐姐开始吃妈妈给她们预先准备好的水果和零食,那个小女孩活泼地跑去垃圾桶边上。
又回来,过一会儿,又跑去。第二次,姐姐也跟着她跑,她跑来跑去,好像总带着笑;她跑来跑去,好像总偷着瞥了我在的这边。我确实是在全心全意地看着她跑,我确实是很喜欢看到她跑起来所散发的那股活力。她跑的很快活,虽然边上的大人一再叫她:大热天的,别跑。
我猜的话,以她的机灵劲,她知道有人在看着她,是那种喜欢她地看着她。这样地被人看着,让她觉得带劲。这次翻的第一本书里有说:那些明星,她们站在舞台上,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在别人的带着喜欢的注目之中,能够确切地收获到一种很接近于幸福的正面情绪的感受。
那感受,在没人注目的时候,通常是只能够依靠诸如吗啡之类的麻醉品,来替代性地提供。注目和麻醉品在她们的脑袋里,提供的是作用于大脑内部的奖赏机制的大致类似的生物化学路径,就像“多巴胺”与“快乐”。每一个人,都可以从别人的注目的眼光中收获一份力量。
每一个人,都可以借助于投向别人的注目的眼光而给予一份关爱。那一天下午,带着周周和哥哥一起,走在户外的旧石板路上。兄妹两个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谈,两个只可能是从对方的可能的注目的眼光中收获一份力量,两个只可能是借投向对方的注目的眼光给予一份关爱。
无从判断是自己先喜欢上的这小女孩让这小女孩跟着喜欢上自己,还是这小女孩先喜欢上自己让自己跟着喜欢上这小女孩。借着后来从书上读到的,可以推测的是,那一次:自己投向小女孩的注目的眼光,给予的是一份关爱;小女孩感受到这注目的眼光,收获的是一份力量。
那一天下午,周周借我的屏幕,拍了路边的一些花花草草,那是只有她才会给予注意的那些小花小草。借着后来才从书上读到的,可以推测的是,那一次:她投向小花小草的注目的眼光,给予的是一份关爱;小花小草感受到这注目的眼光,收获的是一份力量。
-----------------------------------------------------------------
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0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