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一直都被困在玻璃瓶里,眼里望着的不是自己,而是瓶外人。朋友Zz说,需要一面镜子,这样成像的才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考研那会儿,我和zz都选择了一个不喜欢却还要执迷不悟的专业。许是同病相怜,看不进去书的时候,我俩就在外面瞎晃。街上熙熙攘攘,zz是被抽干水分的植物,面无表情的穿越空中尘埃。只有路过广场旁边那块LED屏幕时,他的眼里才会装着星星,zz不要脸的给我讲,以后他要是能去做播音,一定比屏幕上这人做得更好。
在学校,只要是个晚会,聚光灯下必有zz。托学校广播台的福,我们不用看脸也能辨别出他的声音,这个家伙演讲比赛的奖也拿到手软。可是就是这个得意的家伙,不止一次用厌恶的语气问我,为什么我们非要花时间在吃力又不讨好的事上折磨自己?
我老老实实的讲,我胆小不敢尝试。社会现实,我需要吃饭,我害怕将喜爱变成工具,美好的寄托被我亲手砸碎,那样我失去的就不止是一件事这么简单了。
Zz鄙夷的问我,你要甘心做千千万万赚钱的机器之一吗?为什么不能去坚持做自己?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我懦弱,要肤浅的选择自以为有用的。一直以来都是以外界为参照物,我每一个选择都几乎抹杀了内心的声音。
小时,榜样这两个字眼是烙印,七大姑八大姨汇聚起来谈论小孩子的话题无非就是谁家的孩子成绩好,谁家的孩子得了什么奖,谁家的孩子有出息之类。
后来在大人们一次又一次的训斥之下,我知道了要学着哪一个小孩乖巧的样子才会得到夸奖。我还老老实实的去上培训班,枯燥的一遍又一遍的面对着五线谱。我只能透过四四方方的窗户,才能呼出一口气,再勾勒着我还能够继续蹲在街边玩石籽的模样。
很抱歉,为了大人们那些赞扬的眼神和夸奖的话语,我没能做成幼时可以开口大笑的自己。那个在外婆家,光着脚像野孩子一样满山奔跑,恶作剧的在院子里追赶鸡鸭鹅群的自己已经被我所抛弃了。
时间再往后延长,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功利主义者,类似的画面交替上演,在专业面前,也选择了更有利于就业的那一方。我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撕裂开来,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我也没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吶。
少数人才有幸遵从内心的声音,做着自己喜爱的事物。很遗憾,我不是这少数中的一员。我没能够拥有真正的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只属于这个庞大世界的微小零件,心有不甘,抗拒且妥协着。
我曾一直偏执的想要做纯文字的工作,可是无论哪一条路都不会是最理想中的状态。
到底不是离成人很远了,慢慢的我知道那些坚持初衷的文字爱好者在这条路上也异常艰难,为了满足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得不将标题选取得标新立异以搏人眼球,文章被迫加入有违自己意愿的内容。在写作瓶颈期,熬红双眼都没有用,痛苦得只想沉入沼泽地,胸腔随着淤泥一起腐烂,有的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所有人都渺小如浮游,人人却又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过完这一生,要知道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称心如意和十全十美。
后来zz同我讲,我们没能成为真正的自己也没关系,可以尽力去成为镜子中相似的自己。
他放弃了读研,没能成为LED屏幕里光鲜亮丽的播音者,倒也过得舒心。zz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闲暇之余兼职做各种活动的主持人,夜晚在荔枝上做自己的电台,烦闷的生活终于有风吹过。
我厌恶过周遭一切,以执念太深为借口浑浑噩噩度日,混杂的念想在绵长而有力的生活面前显得苍白无力,那所幸也没有必要在一条路上走到黑了。
我开始说服自己,即便是做不了真正的我,也可试着像zz一样在这条路上寻觅到另一些阳光灿烂的日子,大抵也就能够原谅了这些岁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