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三周年祭日的追忆

今天是公公的三周年忌日。2012年2月5日,公公在两年多的癌症折磨后走了。

早上老公和婆婆一起去上坟了。一周年时我做手术没有去。二周年时下大雪,我去了。三周年的今天我因怀孕也没有去,抱歉了,我的公公,估计老公会给公公说他的儿媳已经怀了两个他的孙子了吧?如果公公还在人世,真不知要有多高兴。

2007年刚和老公认识还没有谈恋爱的时候,他带我去本市最著名的历史博物馆玩。在那里我以一次见到公公,当然当时我叫叔叔了。叔叔跟门卫说了一声,我们几个就进去了。问老公才知道公公就在博物馆工作,是资深的文物鉴定师。后来我俩确定关系以后,我就常常去老公家玩,也常常见到公公。他给人感觉非常和善,朴实,穿一双浅口布鞋,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在饭桌上,父子俩的关系相当和睦,而且公公炒一手好菜,我去他们家总是吃得撑极了。老公性格中的乐观通达,像极了公公。

公公每周六早晨都去朱雀文物古玩市场逛,老公有一回也带着我去。古玩市场我第一次去,觉得看什么都新鲜,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东西,到处都是文物贩子,也有好多蹲在地上的中年人拿着一件宝贝讨价还价。我问公公这里有真东西吗?公公说有,但绝大部分都是假的。我看着这些东西,都有点不想回家了。公婆家里当时也到处都是挂着字画,放着花瓶。公公干这一行也是受了老公爷爷的影响,当年爷爷也是文物商店的领导,很多人都偷拿名人字画回家,爷爷比较正直,说公家的东西不敢拿,所以一辈子清贫。婆婆老说爷爷傻,说公公也傻,胆子小,不懂得贪污受贿给自己拿好处,说那些当年的字画都没有入库登记,现在早不知翻了多少倍,随便一副都能卖出上百万。我听了也不禁有些觊觎之心,但我心里觉得爷爷和公公是对的,不是自己的,真的不能拿。

2009年暑假,我和老公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周边县城爬山游玩,还没回家,婆婆就连打电话,说是公公生病了。晚上匆匆赶回去,才知道是公公被查出了直肠癌晚期。

我记得在这差不多半年多前我就问过老公,公公身体好吗?因为每次去他家,发现公公抽烟喝酒很凶,而且爱吃大鱼大肉,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招待我的原因,每次我去都是一大桌子丰盛的鸡鸭鱼肉。老公说,挺好的,就是有痔疮,有时候便血。我当时还想了一下怎么会便血,但是也没有多想。要是我当时能说一句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那就好了。可惜,谁都大意了,但已经太晚了。

后来的09年8月到12年2月,差不多两年半的时间,公公都在苦苦与病魔作斗争。刚开始的时候,病情还比较轻微,公公虽然已经被单位准许不用去上班还可以领全额工资,但他在家里呆不住,还常常往单位跑。公公人好,随和健谈,因此单位的人都敬重喜欢他。后来几次化疗后身体渐渐有些虚了,头发也掉了很多,公公就在家里玩电脑,打扑克,看网游小说,或者玩连连看。还好婆婆没有工作,所以他俩就整日在家里互相陪伴。经历化疗放疗好几次,又卖了家里仅有的几幅比较值钱的字画,好像才把这几次治疗坚持了下来。

我当时还在广州上学,但看到他家里那个样子,钱也花的差不多了,老公也根本不可能离开西安去广州工作,所以我也更坚定了要回家工作和老公结婚的想法。等我回来后,11年4月我们就举行了婚礼。为的就是赶在公公身体彻底不行之前,让公公亲眼看到儿子成家。那天公公精神很好,后来我们还一起去爬了翠华山,摘了杏子,老公用刚买的尼康D90给公公拍了很多照片。谁能想到,其中一张后来就作为了公公的遗像。

印象当中,我每次无论是去医院还是去家里看望公公,他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还是和我们天南海北的聊。看得出他很高兴我们回家看他,所以那段时间我们周末一定回去。到我俩11年度完蜜月后的秋天开始,公公的身体急转直下。我们也隐隐知道公公快不行了。到12年的农历春节前,我就和老公在公公家陪着他过了节。他那时精神已经非常差,饭都吃不下。我记得正月里某一天,我们正在一起吃晚饭,公公吃着吃着突然开始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把我们三个人全都吓住了。也许他那时已经知道时日无多,那可能是他最后清醒的日子。后来我们赶紧把他往医院送,当时他完全下不了楼,是老公和他二叔把公公背下楼的。

后来的几天,我记得很清楚。公公那时已经神志不清,手里没有杯子空手就做出要喝水的样子,眼神涣散,根本躺不住,一刻不停的坐起躺下,腿上全是在被单上磨出来的伤痕。我们如何呼唤他,他已经听不到了,已经不认识我们了。正月13的晚上,我看完公公后自己回家了,老公和婆婆陪在医院。正月14的一大早,我刚起床准备去医院,就接到老公电话,说爸爸不在了。我赶紧匆匆出门,一抬头突然发现,家里挂的好好的一串小红灯笼莫名其妙的掉了下来。

那一天到今天,是整整三年的时间。这期间,我和老公去了很多地方,我俩攒了钱又花了钱,我俩从两个人变成四个人;这期间,婆婆一个人去墓地很多次,婆婆找了打工的工作,婆婆拒绝了很多再婚的机会,到现在,婆婆已经找到了一个陪她的新老伴。三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了。

我们都要往前走,生活都要继续下去。不过今天我很想写写这个我叫爸爸叫了不到一年的人。我其实很想就这样叫下去,这是我的遗憾。虽然一切都变了,但我仍然怀念我的公公。这个善良质朴,乐观通达的长辈。一辈子不长,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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