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刮起来,也会发出呜咽的声音,就像一个人在低声哭泣。听到同学青离婚、老公入狱的故事,不由悲从中来,青,那双清澈而大大的眼睛清晰的浮上脑海,那是一个多么特别又上进的女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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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是我初中时期的班长。在我的记忆中,青就是一个不同于常人的鹤立鸡群的存在。初中刚入学,青就被同学们推选为班长,一方面是她小学时一帮同学极力推选,一方面,是在我们九月份的运动会青崭露头角,为班里夺得两个第一名。青,当之无愧。紧接着举行的期中考试,青全班第一。青的女班长位置无人撼动,也让人心服口服。
除了她锋芒毕露的优秀,还有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对于一个二十八线的小城,初中的我们对穿衣打扮没有任何启蒙,大多数家庭还处于辛苦挣钱供孩子读书的初级阶段,穿戴都土里土气,没有任何审美可言。青不同,青有一个上海的外婆,青的母亲操着一口外地普通话,青的衣服好多都是母亲从上海购买,领我们全校风气之先。无论样式做工,打眼看上去就非平常家庭可比。记忆尤深的是一件黄颜色的夹克。黄,是明艳的大黄,在人群中耀眼无比的颜色。简单的夹克样式,没有其余任何点缀,但就是令人难忘。当我们大部分女孩穿着家里给买的或长或短,没有任何款式的衣服的时候,身着黄夹克的青,青春的脸庞闪烁着饱满光泽,简直就如白天鹅一般。我总是呆呆的望着青的身影,心底极度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件这样的衣裳。后来,我挣钱了,给自己买的第一件衣服就是黄夹克,算是圆了自己少年时一个不灭的梦想。可想而知,这件黄夹克让我魂牵梦萦了多少年。
我们曾经集体模仿过青。有一年夏天,青剪了短发。因为她先天带有的卷发发质,青的短发从耳边两侧向里微微内卷,包裹着青略显方正的脸盘,额前的刘海整整齐齐向内卷曲,与额头间还留有一定空隙,就是时下流行的空气刘海,发质蓬松,随着她起伏的步伐焕发着年轻的不可抵挡的活力,她还戴了一个略宽的粉色发卡,看上去好看极了。周末放假,开学后班里的女生心照不宣的齐刷刷剪了和青一模一样的短发。我现在还留着那时的照片。照片里,女生们的短发形色各样,刘海或长或短都紧贴额头,没有内卷,刘海也没有空气,丝毫没有青着短发的韵味,但大家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青习惯右手戴表,我也把手表戴到了右手手腕上,青喜欢用力士香皂,我也悄悄更换了香皂。在那短暂的三年,青是我的偶像,她的举止言行,我,或许还有很多人暗地里模仿了很多年,我们很多人都那么希望自己能成为像青那样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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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毕业,青因为成绩优异提前被中专录取。而我们差一点的,只能继续读高中考大学。命运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和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青的中专生涯,也一如既往的优秀着。她是学生干部,是学校里的播音员,学习成绩依然优异。在我们所有人的想象里,青无论如何,都应该拥有一个远大的不可限量的前程。
中专毕业,青被分配到我们小城的邮电局,后来的移动公司。这在当时看来,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命运辗转到这里,一路高歌猛进,听起来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这时,不得不交代一下青的家庭。此后很多年,青的命运被她强势的母亲一手改写。 青的家庭是典型的女强男弱。青的父母都是工厂工人,父亲满足于平凡世俗的小日子,有大上海的外婆,母亲流落在小城生活,对命运自然愤懑。或许是对命运的抗争,青的母亲对青一面寄予厚望,一面又强行操控。在女儿的婚姻上,尤其如此。 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青的母亲一意孤行,或许是出于对权力的仰慕,以她有限的见识和格局把青许给了她所在工厂领导的儿子。这其中有很多插曲,我高中时的一个男同学曾经领着青到过我家,那时我知道他们在处对象,男同学即将到电业局接他父亲的工作,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是蛮配的一对。后来听说,青的母亲对男孩家庭不满意,强行拆散。
我还知道,我们初中班里有一个男孩儿喜欢青,也向她表白过,只是这个男孩学习太差,在当时看来,两人相差悬殊太远,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对于女人,婚姻要贯穿她人生的中断和后断,单纯以学习成绩来预测她将来的人生,实在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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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很多年,我听说青和这个男人离婚,又复婚。中途,青曾经去过上海,又回来。在这个不大的小城,青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男人开着一间ktv,很少回家。传递的很多信息,都表明青生活的并不幸福。
多年后,同学聚会。青也来了。身上的衣衫是暗沉的土灰色,鞋子的样式已经陈旧,剪着短发,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身材发福,重要的是,那双依然圆圆大大的眼睛里已看不到往日飞扬的神采,无神、疲惫,眼神浑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已然认命的气息,同这座小城那些中年妇女别无二致。聚会全程,青都很沉默,同学们对青并不勉强,对于存在于众多少男少女少年时代那个别样的女班长,看到青现在这样,大家心里都很难受。
近日,听说那个男人因为参与一起涉黑案被逮捕入狱,青断然提出离婚。
之前,和青处过对象的男同学在电业局被提升为主管,夫妻恩爱,准备入手家里的第二套房。那个曾向青表白过的男生,已经把店铺开到了市里,是我们这座小城小有名气的富人。
不管嫁给哪一个,青的命运都好过现在。
青用前半生,为她母亲的强硬买单,但愿她的后半生,能活出真正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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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西西在《愿你不为世界所累,活得更像自己》一书中说,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别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青是一个好女孩,积极上进,学习刻苦努力,但她犯了好女孩的错,太过于听话,尤其是听父母的话,去满足母亲的期待,而没有活出自己。
人生的重大选择无非就是事业和婚姻。最伟大的教育在于让孩子成为它自己。青,包括很多好孩子,习惯于按照父母设计的路线规划人生,事业如此,婚姻如此,有的明知道这些不是自己想要的,但依然听命于父母,有的或许就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人生前半段,多数人不需要为未来考虑太多,安心学习高过一切,社会的衡量标准就是学习成绩,真正的自我意识还没有凸显。人最痛苦的莫过于与自己不喜欢的在一起。当自我意识开始觉醒,而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则意味着痛苦的开始。一个人,越早发现自我,并遵从自己内心选择自己真正想要的,伴侣,事业,大抵她的人生也差不到哪里。
青用前半生,为她母亲的强硬买单,但愿她的后半生,能活出真正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