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阳美食数不胜数,我最爱的是粉浆面条。
少时,我家在春水街。街面上的人家地少,人们就会想办法做点生意:或种菜卖菜或打包子卖油条或开个小商店,只要人勤谨,生计是不愁的。
我的邻家叔叔王国龙是靠卖凉粉赚家用的。一碗软润爽滑的凉粉让赶集的老人孩子大饱口福,但它的制作过程也颇费功夫。加工凉粉,最重要的工序是磨浆、滤浆和熬煮。
买来的豌豆浸泡一天后,就可以磨浆了。磨盘分上下,中间有磨轴,磨面有排列均匀的条形磨齿,上磨盘有磨眼,以便放入五谷。
石磨清洗干净,梅兰婶便磨眼里喂豌豆。梅兰婶舀一勺豌豆放到磨眼中,一点点喂给石磨。国龙叔便开始推磨,先朝前一推,然后再往怀里一带,这样石磨就转了一圈。一推一拉间,石磨旋转,把豆子磨成泥,浓稠的粗浆便从上下磨盘缝的边缘流出。在石磨的下面是放的是桶,白色的桨从磨缝里流出来落进桶里,这是粗浆。
粗浆磨好后,就开始滤浆了。石磨的一旁是一个吊子,吊子吊在房梁上,两根粗壮的木棒做十字形连接,两根木棍的四个顶端分别系着一块方形白棉布的一角。梅兰婶把刚刚磨好的粗浆,再倒进这块吊在半空的大棉白布里。国龙叔握住两根木棍,不断地前后、左右摇晃,豆渣留在了白布里,豆浆便从白布中被过滤出来流在下面的大胶盆里,这便是细浆。
静置后的细浆会分为三层:上层的清浆是一层水,中间的是粉浆,下层沉淀的淀粉。清浆无用,直接倒掉。淀粉是制作凉粉的材料,粉浆是制作粉浆面条的原料。
夏天到了,午睡醒来,我把钢精锅放在国龙叔家的院子里——他们家的院子里已经放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锅、盆
傍晚,哥和我去国龙叔家端粉浆。该烧汤了,邻家的几个哥哥姐姐陆陆续续都到这里来了。各家的孩子端自己家的锅、盆。锅里、盆里已装了粉浆。每家的锅什么样、每家做饭用多少粉浆,国龙叔叔心里有数。
哥和我把粉浆端回家后,父亲母亲也从地里回来了。父亲搬了藤椅到院子里乘凉,母亲去擀面条。
等我把菜收拾好,母亲也把面条擀好了。哥烧锅,母亲把粉浆倒入锅中,再加两瓢清水。母亲用勺子轻轻地、不停地推锅里的浆水,一是防止糊锅,二是防止分浆。(分浆是指水、浆分开。)等浆水滚开,下入手擀的细面条,再将腌好、切碎的芝麻叶丢入锅里。等面条煮熟,最后撒上葱花和花生碎,浆面条就可以出锅了。
粉浆面条晾凉了,加点炸好的辣椒面儿吧。我蹲在母亲身边,把嫩蒜外面的皮剥掉,只留最里面的一层。挑起一筷子面条,吃一口酸、辣、咸、香的面条,嗑一瓣嫩蒜,浑身的汗毛孔都打开了。
有邻居从门前走过,母亲便和他们打招呼:“粉浆面条,喝点儿吧?”“不了,我们家做的也是粉浆面条!我们家做浆面条放了小茴香呢!我们院里有小茴香,想吃就去掐吧!”“中,改天去掐!”
离开小镇后,就再也没品尝到地锅粉浆面条了。到县城工作后,无意中发现烟草局附近的焦家浆面条的粉浆面条很地道,每每馋嘴,非去喝上一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