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奶油面,一人一盘。”
贝鲁斯端上两个用深蓝色浅口盘装的意面,最上层可以看到一些白蘑菇和煮烂的洋葱,看上去像在白水里跑过一般。
“快吃吧,要求高可要饿肚子了,单身能吃吃这些不错了,厨房还有昨天剩的法式面包。”
贝鲁斯说着自己开始吃起来。
“这样很好了。”
弗利说的是实话。
“单身的饮食可不能和你这种有家庭的相提并论,加利福尼亚大学圣迭戈分校不是还做过研究吗?说什么,单身的死亡率高于有家庭的人。”
“说的是单身病死率高于有家庭的人吧,我印象中好像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贝鲁斯拿出数据器,似乎想立刻就查阅这项研究。
“好了,吃饭时候研究这些多影响胃口。”
“不不,你缺乏深究精神弗利,这样可不好。”
弗利眉头皱了一下,胸口被汗浸湿的地方似乎比刚才更凉了些。贝鲁斯说的或许没错,斯金纳教授似乎也在一次小组研究中表露过类似的意思,尽管听上去不是针对自己。
那次的研究课题是,躯体功能增强对提高社区老年人认知水平的重要性。
这根本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课题,谁都知道躯体增强能提高老年人认知水平。多伦多大学精神医学系教授诺曼·道伊奇写过一本叫做《重塑大脑、重塑人生》的书,开篇讲述了一个动人的关于如何通过训练身体功能,重塑患阿尔茨海默症父亲的大脑。这位父亲成功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给了读者一个鲜活有力的实例。
当然这早就不是科幻了。
也许就是这样的想法,导致了整个研究看上去不能让教授满意。虽说教授满意在学生看来远不及自己满意来的重要,但作为小组队长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教授对小组含蓄的评价那样,“也许如果愿意走的更远一点,更远一点呢。”
“想什么呢,不对胃口?”
“没有,很好吃。”弗利边把面卷起来塞入口中边回答。
“你随身带数据器吗,连在家也带在身上?”
“嗯,很多年习惯了。”
“真是个好习惯。”
“为什么这么说。”
“啊,没什么,忘了你是单身。”
两个人看着对方笑了起来,好像刚才房间里有人讲了一个什么有趣的笑话。
“找到了。”
“嗯。”
“研究小组在之前一个十年间,共调查了接近78.3万名加利福尼亚癌症患者,其中包括5年之前去世的38.7万人。然后发现单身男士患者因癌症死亡的可能性要高出27%,单身女士患者则要高出19%。”
“咳、咳、咳”
“你怎么了,被我说对了反应那么大。”
“没有,没有,看上去单身男士死亡率最高啊。”弗利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窘迫,已经到了听到这类词都会失常吗,真见鬼,他再次咒骂。
“嗯,研究还显示已经结婚的人通常会有更好的医疗保险,生活在更好的社区中。一旦调整患者的保险状况以及他们社区的社会经济状况,结果就会发生变化。”
“这倒是真的,如果有更好的工作,通常能享受到更先进的医疗,如果个人达不到这个水平,家庭的确能提供更好的经济支持。”
“嗯,但是这不是全部。即使是撇开婚姻带来的经济便利,单身患者过得还是不好,这也就说明钱不是问题的关键。”
“我觉得单身有时候也挺好的,不用考虑很多婚姻中的问题,比如…”
“比如什么?”
弗利欲言又止的模样,贝鲁斯看着好笑,于是又笑了起来。两个人虽然几年不见,但第二次见面以来似乎又回到了读书时候轻松的样子。这让贝鲁斯觉得打电话给弗利的决定真是太对了,即使不是他母亲的纠纷,他也该多和弗利聚聚。
“那么他们还研究出什么?”
“啊,等等啊。”贝鲁斯忍住笑继续翻阅数据器。
“这是Openlink的数据器吗?”
“是,号称最高等级安全系统的数据器。”
“没错,可笑的是它的名字听上去。”
“听上去像冲着球场招手的啦啦队姑娘。”
“你真有病,贝鲁斯。”
“你才有病。”
贝鲁斯举起杯子,弗利也把杯子轻轻抬了一下。
“我是有病。”
“你?”贝鲁斯大笑起来,“你有病,我也觉得你有。一看就看出来了。”又是一阵大笑。
“是吧,已经能看出来了吗?”
“谁还看不出来啊,你至少有冲撞恐惧症、多重人格障碍、幻觉综合症。”
“神经病。”弗利脱口而出,心里却仿佛落下块石头。“你才神经病”,“什么多重人格障碍,什么冲撞恐惧症。”
“你怎么退出篮球队的?”
“我不适合。”
“你害怕冲撞,你害怕冲撞还怎么打篮球,对不对。”
“我可不想被马克那样的人撞。”
“你就是害怕冲撞,你恐惧、紧张、你不喜欢这样。”
“好,就算是吧。”弗利把最后一块白蘑菇放进口中,“还有多重人格障碍。”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有没有哪一个人格和艾菲娅发生过什么。”
“我哪一个人格都没和这女人发生过什么。”
“我说弗利,这是在美洲,就算在北美,你别说的自己是虔诚的教徒一样,非结婚不能有进一步关系,我真弄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你妻子还会吃你以前交往过女朋友的醋?”
“笑话,连我自己都不信,我和艾菲娅,什么都没发生过”,弗利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有时候我根本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存在过,是否真的和我一起读了那么多书,是不是真的会给我的咖啡多加几包糖”。
“你看,第三个病逃不掉了,幻觉综合症,你承认吧。”
“不承认,要承认也是你该承认”弗利提高了嗓音,“是你叫我来的,别忘了我刚进门时候你说了什么神经病一样的话,你说这房间有东西进来过。你还说窗帘背后有东西在监视这里”。
“没错,是我说的。”
见贝鲁斯承认,弗利似乎送了口气,可他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继续说道,“所以,有神经病的是你,你他妈才有神经病。”
说完这些,弗利轻松多了,虽然身体依旧有些微微颤抖。他并不完全相信自己说的话,贝鲁斯曾经是一个医生,两人又是多年同学。他知道贝鲁斯不是一个喜欢胡乱编造故事的人,他为人谨慎,对待学业一丝不苟,除非遭受什么打击,也许就是那场车祸,或者他说的本身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