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玉自从输了催产素以后，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而且越来越痛。开始只是每五分钟肚子痛一阵，在不疼的间隙还能看看手机，跟刘海峰说说话。到了下午的时候疼痛的间隙越来越短了，而且痛的部位已经不是肚子，而是后背脊梁，这种疼痛真的很难耐。

下午一点左右钱晓玉感觉疼痛感还能勉强忍耐，还能苦笑着拉着刘海峰的手开玩笑说：“要不我们不打无痛了吧。我感觉还能忍一下。”

刘海峰看着钱晓玉难看的脸色，还是很紧张她的，也不想刺激她。回握着钱晓玉的手说：“你不管这些，我来处理，等会儿看情况嘛？”

这时刚好有护士来查房，刘海峰赶紧跟护士说：“护士，你能不能帮忙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可不可以打无痛了？我看她疼得不行了。”

护士不紧不慢地说：“嗯，我检查一下嘛，按理说你们是头胎，没有那么快。”护士带好手套，检查完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才开一指左右，还要等到开两指之后才能打无痛。你们可能还要等一下，不要太紧张了，可能要等到晚上或者半夜会生，好多顺产都是半夜生的。”说完就走了，就自己去忙了。

刘海峰听护士说完，低头安慰钱晓玉：“没事，等一会儿就能打无痛了。”

钱晓玉艰难地点头：“嗯嗯。”

下午的时间对于钱晓玉来说过得十分的艰难，背后的疼痛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后面更是呼吸都很困难了，吸氧都不能让钱晓玉脱离缺氧的状态，脑袋也痛得一篇空白。

到了下午四点过的时候，钱晓玉觉得想当场去世，或者晕过去，她已经不能清醒着承受这一切。她死命拉着刘海峰的手，哭泣着求他：“我受不了了，好痛，我不生了，你把我打晕吧。真的好难受。”刘海峰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只能拉着钱晓玉的手，安慰她：“没事的，过了就好了，孩子生下来就好了。你等一下我叫护士过来看看。”

护士过来之后，不耐烦地说：“你们是头胎不会这么快生的，再等一下，别人都在等。”说完又想走。

钱海峰急了：“我喊你过来看一下啊，你看没有嘛？我感觉她都不呼吸了，脸也憋得通红的，这样不会有问题吗？看看能不能打无痛了嘛？”

这个护士还是一脸不耐烦，对着钱晓玉说：“我之前跟你说的嘛，不要太紧张了，放松点好好吸气呼气。”她也不知为什么直接忽略了，刘海峰问得有关打无痛的问题，直接就走了。可能是现在真的很忙吧。

从4点过到五点过这段时间，对于钱晓玉和刘海峰来说都是很难熬的，钱晓玉连强迫自己呼吸都做不到了，但是突然感觉很想上厕所。这时候刘海峰也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又去找护士过来，开始护士还骂骂咧咧地说：“跟你们说了，不要太紧张了，还要等一下，等一下啊！”

刘海峰不悦地打断她：“你先检查一下嘛，你都没有检查一下，看看可不可以打无痛？”

护士表现得很无奈，看见钱晓玉正在上厕所便道：“好嘛，哎呀！给你们检查一下。等她上完厕所就给她检查。”

这时钱晓玉正在上大号，神奇的是上完大号，她觉得没有之前那种脊背痛了。但是不好的感觉自己上完厕所后，有不一样的东西从下面掉下来了。她带着哭腔惊恐地大叫：“有东西掉下来了！有东西掉下来了。”

刘海峰也跟着一惊，赶紧问“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并快步走到钱晓玉身边去扶她。

“下面，下面有东西掉下来了。”钱晓玉吓得直发抖，以为是孩子要掉下来了。

护士赶紧说：“快扶她上床躺平，可能是羊水掉下来了。”

等钱晓玉躺好，护士也赶紧给她检查。检查完了说：“你们这个也不用打无痛了，已经开十指了，马上就要生了，我去喊医生。就躺这里不要动哈，家属马上准备一下生产用的东西。”

很快医生就来了。检查了一下，说：“看来你对催产素很敏感，反应挺强烈的，我还以为你要到半夜或者明天早上才能生呢。你很能干嘛，无痛都没打，又节约一笔钱。”说完对钱晓玉笑了笑。随即对刘海峰说：“来，家属把这个床推到产房门口，里面有人接。”

钱晓玉被推进手术室后，助产士问：“可以站起来吗？可以的话，自己站起来躺到手术台上。”

钱晓玉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来，躺上了手术台，然后按医生的吩咐把手脚放到该放的位置。医生也是一边忙碌地准备东西，一边观察钱晓玉的情况，并吩咐钱晓玉该怎么做。

等到能看见宝宝的头了，医生打电话又叫来几个人，一个站在钱晓玉身边，一个坐在钱晓玉身前准备接孩子，还有一个医生一直在走来走去的准备东西。

站在钱晓玉身边的医生说：“现在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等阵痛来的时候你就用力，没有阵痛的时候就放松，休息一下。像拉粑粑那样用力知道没？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吗？”

钱晓玉艰难地转头看着身边的医生，轻轻点头，并小声地说：“嗯”。

其实钱晓玉进产房已经十多分钟了，她看着之前的医生一直在忙碌，以为她在为自己准备什么东西，等一下她就只用躺在手术台上，什么都不用做，医生就会帮她把孩子弄出来了。结果还要自己用力，这真的太痛苦了，好想快点结束啊。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钱晓玉知道现在没人能帮自己，她必须自己清醒地独自面对这一切。

随着一阵宫缩到来，钱晓玉手抓着身侧的扶手开始用力，用力到后面忍不住闭上眼，嘴里也跟着发出咬着后槽牙的吼声。

身侧的医生立马出声道“不要叫！浪费力气！还有眼睛不要闭上！现在宫缩过去了放松一下，别用力了！”

一听医生说别用力了，钱晓玉立马放松了，上半身摊到手术台上。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休息。

“你刚刚用力的方式不对，不是肚子用力，是下面，明白吗？你这样用力做的是无用功。生到明天早上都生不出来。好了，宫缩又开始了，下面用力，用你最大的力气。”

钱晓玉没力气说话，但是医生说的都有记在心里，并且照做，她知道按医生说的做，是目前唯一能减少痛苦的方式了。

这次用力结束之后，医生又嘱咐道：“这次用力的方式是对的，但是力气还是太小了，下次再多用点力。一来就用最大的力气，不要慢慢加力。听到没！”

第三次宫缩来的时候，钱晓玉不管不顾地用力，用力到一半又觉得没力气了，有点脱力，就放松了一下。

医生立马说道：“中途不能放松哈，憋着一口气用力，不要换气。你这样一下用力一下又放松的，孩子一直出不来，刚刚孩子的头都要出来了，一放松又缩回去了，你这样会把孩子憋坏的。来！用力！”

钱晓玉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但是感觉渐渐无力了。旁边的医生也跟着皱眉，：“怎么力气越来越小了，你没吃饭吗？”

钱晓玉艰难地回答：“嗯，刚刚疼得厉害，吃不下。”

然后就听见那个一开始就一直在的女医生，跟问话的医生解释：“她没打无痛，就这么忍下来的，可能就是疼得没吃饭。”

身侧的医生说：“那不行，你没力气生不下来的，家属给你准备了吃的，你要不要吃点？”

钱晓玉乖巧的点头，在阵痛的间歇快速的吃完了面包，喝完了水。

吃了东西之后，又在医生的指示下努力了7-8次，最后一次，只听负责接孩子的医生说：“好！继续用力！孩子马上出来了，头有点大，我需要侧切一刀。”说时迟那时快，钱晓玉只感觉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孩子也跟着热乎乎地滑出来了。孩子终于生下来了。钱晓玉忍不住全身放松，闭着眼躺下了，终于结束了。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被放在钱晓玉的肚皮上，医生帮忙擦干孩子脸上的血迹，然后剪断脐带，把孩子交给了专门照顾孩子的医生。

负责照顾孩子的医生说：“孩子很健康，18点18分59秒，3200g，女婴。”

听见是女孩，钱晓玉很开心，怀孕的时候，别人都说从肚子的形状来看，是个儿子。但是钱晓玉想要一个女儿。

在钱晓玉身边的医生也没闲着，她用力地按压钱晓玉的腹部。这也很疼，钱晓玉忍不住想蜷起身子，保护腹部。医生赶紧出声制止：“别动！胎盘还没剥落下来，我在帮你。要是胎盘剥落不完整，以后危害很大，可能还会大出血，别动哈！”

胎盘剥落之后，就开始给钱晓玉缝合伤口，这次打了局部麻药，医生要让钱晓玉保持清醒，就开始跟钱晓玉聊天：“麻药用的量比较少，一会儿麻药药效过了，疼的话你就说一声。问你话也要回答，听见了吗？”

“好的！”

“你还是很能干的哈，本来以为你要生一个多小时的，结果你半个小时就好了。主要是我们说啥你就照做，这样就比较快。很多都是只管自己疼嗷嗷叫，说啥子都不听，耽误很多时间。我们刚刚都在猜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护士吗？很多护士就是这样，很能配合医生。”

钱晓玉躺在手术台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感受后，才开口说到：“也没什么，就是要生的时候，感觉没有刚刚在外面疼了，只感觉肚皮发紧。侧切的时候，也只感觉凉凉的，没感觉多疼。是不是上手术台之后，就打了麻药？”

“哦哦，那可能是你没打无痛，都痛麻木了。你都要生了，这时候那个也不敢给你打麻药的。那些打无痛的，上手术台的时候就会把麻药撤了，就会感觉突然一下很痛，就知道喊，晓不得用力了，耽误很多时间。那你很优秀哦，无痛钱省了，生也生的快。”

钱晓玉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夸奖，只得笑笑，感觉伤口有点疼，忍不住叫出声：“疼！疼！”

“疼吗？那我再打点麻药。”

照顾孩子的医生说：“我先把孩子抱给家属了哈，你老公还挺紧张你们的，在门口都进来好几次了，说也说不听，赶出去几次了。”

钱晓玉此刻是真的脑子转得很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回应最多的是在医生缝合侧切伤口的时候，说“疼！疼！”医生忍不住说：“刚刚生孩子的时候，还以为你不怕疼，给你缝伤口的时候，你一直说疼，麻药比别人多用了两支呢。”

钱晓玉有些委屈地说：“是真的很疼啊。”

伤口缝合好之后，医生问：“能自己下来走吗？算了你有侧切伤口，先不要动，我们把你抬到刚刚的床上去，推你出去。”医生说完，动作很快地收拾完，把钱晓玉送出了产房。钱晓玉心想到这里才算真正的结束了。

出了产房之后，钱晓玉的妈妈抱着孩子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嗯？好好休息。”，刘海峰赶紧从医生手上接过手来，推着钱晓玉，并低声安慰：“老婆辛苦了！现在好了，孩子生下来了，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医生嘱咐到：“在待产室观察两个小时，没有大问题，没有大出血，就收拾一下东西，回住院部，孩子可以放到身边吃奶了。让她多吸一下。”

刘海峰赶紧应道：“好的！好的！”

钱晓玉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左右，突然感觉想上厕所。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让刘海峰扶她一下，就感觉已经拉出来了。她突然就哭起来了。

刘海峰赶紧过来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钱晓玉，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说：“被子下面。”

刘海峰赶紧掀开被子，并焦急地问：“怎么了？流血了吗？”他害怕像医生说的真的大出血了。当他看见被子里的情况，很恶心，但是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大出血。他出声安慰钱晓玉：“没事！我来收拾。你别怕！还好医生垫了垫子的。我给你换了。”

钱晓玉觉得此刻的经历，让她难堪无比，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她难以启齿，耿耿于怀的事了。她埋着头，什么也不想听，不想看。还好这时候刘海峰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不然交往这么多年，真是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