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她和瘸子未来,她的心就凉了半截。她的前半生里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她的命运会和一个瘸子捆绑在一起。她的如花的容貌,她的正美的青春都在一个她厌恶的人身边开放,不是开放,是枯萎。她在现在二十几的年龄里看到了六十岁的样子,厌倦得要死。。
但是她历来就不屈服于命运的,她的身体里长着反骨,这是她的母亲说的。她以前不听她母亲的话的时候,她就说她身上长着反骨。虽然她不知道那反骨在哪里?长什么样子,她只觉得她身体里一直有把弯刀,对于她厌倦的,她感到乏味的,别人硬给她安排的,她都不想接受。那么她就会狠狠地把它砍断。
她心里一旦有了一种破坏心里却又害怕起来,因为那等着的是另一种未知,也许是更凶险的未来。
她的心本是一片荒野,住在婚姻的监牢里,无时无刻不是一种囚禁。但慢慢地她知道这城市有太多的诱惑,这诱惑虽明知是凶险的,却充满致命吸吸。
每天,饭店里要接待那么多各色各样的人。人与人之间像分子与分子之间,一个分子与另一个分子之间的结合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取决与本身的内涵特质。但它们之间的吸引,中间离不开磁场。
那大肚子男人只从第一次来过后,后来每次来总让芍药给她点菜。他说话是个大嗓门,来了芍药芍药地叫个不停,旁的服务员都知道那大肚子是看上芍药了。但芍药对他可是厌恶得很。那么粗鲁,又胖的难看死。芍药只是忍着恶心为他服务,对于任何客人,她们都是得罪不起的。没想到他那么不识趣,赶着趟儿地天天骚扰她。
这就像不是同类的分子怎么能够相互吸引,也只是大肚子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前段时间来了个订餐的男人,男人留着个板寸头,无比硬朗的一张脸,裸露在外的脸与手全是古铜色的。嘴唇下面的脸青了一圈。那黑幽幽的胡须在皮肤里暗涌着,像随时要冲出覆盖着的那层皮肤桎梏看看外面的天似的。
隔天来的时候,那胡子稍微长长了些,全是黑麻麻的短茬子。估计是身体里的雄性激素分泌的太多,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这样的男人每天都得剃胡子,不然,看起来就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形象了。
男子在工地包工程的,每天带来一大帮工人,那些个工人带来满身的尘埃,来时必定要狠狠地洗过手,涌到厕所旁的池子洗手,造成一小段时间的拥堵。他们饭量大,吃过饭走的时候,凳子上有时会留下些污渍。
收拾残局的服务员必定会嘀咕一番,老板娘会在结账的时候多算些费用,刚开始会偶尔多算个把菜钱,但后来那男子让老板娘每人多收两元的饭钱,老板娘不再耍那些小聪明了。
那男子付钱的时候总是豪爽的,后来混的熟了,不再是每顿结账,后来是日结,再后来是几天结一次,再后来是半月,一月。老板娘看着那些个工人的饭量不减,在每人多收两元饭钱的时候依旧给他多算一两个菜,那男子也不计较了,估计也是不仔细看菜单子,但他那双眼睛越来越贼,天天盯着芍药仔细地看。
这男人说话脖间的喉结起伏不停,声音浑厚,磁性满满。带一口地方杂音,说话说的快,芍药很多时候听不明白,他便重复一遍,芍药用自己的话翻译过来,把那男人笑的打滚。再问,他再重复,再翻译……几个回合,两人已经非常熟了,像一同经历了一生那么长。一来二去,两人的眉眼交织在一起,心里的情绪暗生。
慢慢地,芍药觉得他们吃饭的时间变的越来越短,似乎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要走了。那男子也觉得是那样,那男子尽力找话题与芍药聊天,说这地方的天气热,没几天把自己晒成了非洲黑人。还说这地方的天气很干燥,嗓子都变沙哑了。奇怪了,这男子后来说的,芍药却全懂了,只是那些过小的细节不是很懂,却淹没在所有的意思里不显山露水。
芍药说那是他没有习惯,要是习惯了也不会觉得这地方不好了。但男子说到他的故乡,说他家那里特好养人,只要他回到家里,一段时间自然就变白了。
芍药又问他为啥不一直呆在家里?他说男人嘛总之在外面跑的。芍药无意问他为啥不带着自己的老婆,他又说在外面赚钱养家是男人的事,女人应该学会在家里养尊处优的生活。
芍药原本希望他没结婚或者离婚或者死了老婆,如今听说家里有个白嫩的老婆,心里顿时有种失落。不过,用脑子想想就应该知道,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没结婚?或者离婚,死了老婆。芍药想即使他真的离婚或者死了老婆,也会很快地有替补的女人。
后来,那男人也知道厨房里的瘸子是芍药的老公,看她的眼神更有几分意味深长,说话也是更加的体贴。芍药觉得每天有种期盼,盼望他的到来。他们之间似乎不满足于仅在饭店相见了。
某天,他突然要芍药帮忙找一间带家具的房子。说他和工人住着不方便,要单独租间房子,让芍药帮他打理一切。然后他把租房的定金交到她手里。并且暧昧地说她选房子最好是选自己喜欢的,因为她以后也能随时去拜访他。这男人骨子里有股不容推辞的强势。
芍药本来对他有种想入非非的念头,或者说是那男人每次故意使足了劲诱惑她,现在这关系似乎更近了。
她替他租到房,他又拿出钱让她帮忙布置,让她按照自己喜欢花样买床单铺盖,一些最简单的居家必须品。
芍药在布置房间的时候竟然就想着这是她和他的新房。从前她不懂事找了个浪子,再后来找了个瘸子。但那都不是她最终的归宿,但是与现在这个男人,注定也不是。但是这男人却是她理想的男人,符合她对完美男人的所有想象。每当她这样想着,她就很羡慕那个把他占为己有的他的太太,但明显地他现在在给她机会……
只是那个做了小姐的阿花却说了句很不吉利的话,她那天来饭店吃饭,吐出的话每一句都带着哲理与沧桑,仿佛她经历了别人的几世,口气以神算子自居。也许她们经历的太多,总要比别人看得透些吧。
短短一顿饭功夫她居然把芍药和那男人的关系看了个透彻。芍药本来和她算是老相识了,那一次重逢后,两人成了闺蜜。但她说话阴阳怪气,她说:“芍药,一旦开始了也就结束了。”
芍药虽然明知道他们之间的结果,却还是不愿意早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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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芍药(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