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太阳挺好。它一直落在屋檐上。从小的时候,它就这样照着我们,一转眼36年过去了,它还在这样照着我们。再长远些,360年,3600年,它都这样地照着。对它来说,我们无非是不知春秋的蟪蛄,在他的眼里我们算什么?都是虫子,我跟我的爸爸我的爷爷,都是虫子。
想明白这个世界的永恒和转瞬即逝,内心竟然有一些释然。仿佛自己和日头一样落在屋檐上,看着这个世界的白天和黑夜。我仿佛是那个倒放的监控记录里快进着的时光。他们艳阳高照,他们黑夜如墨,但他们都逝去了,只存在于这个监控里。我们管它,叫历史。
如果我这个摄像头站得更高远一些,我在宇宙的空间站里拍下这个世界的时间和空间,我就拥有了更广袤更上帝的视角。有些地方,又燃起了战火,有些地方,又升起了歌声,有些地方,流星划过,有些地方,燃起山火。既然是上帝的视角,就没办法再有太多人类的情感。于这个视角而言,焰火和战火,一样都是火光。流星和导弹,一样都是轨道。它如果太多感情,它怕是要流尽自己所有的眼泪,它怕是要充满了悲伤,它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个石头,一个真实的记录者,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但是内心也并不是毫无感情。只不过在这样的高度,看到这样的时空,即使是石头也会变得超然,知道顺其自然,不发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做了天地,就必然不去判断,万事万物,都是生灵。普照或者普照不到,都是天意,都是神的旨意。我们接受,臣服,信仰,这无偏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