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和刘先生初中时是同桌,那个时候伍先生还在隔壁的隔壁的某个角落里。刘先生的左边是张先生,右边是肖姑娘,所以那个时候别人赠予他刘小三的美称。
张先生第一次见到伍先生的时候已经是高二的十月,在一个隧洞的出口。那里的景色鬼斧神工,难以形容。我们姑且以为那是三座拔地的陡崖夹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河,上面是一线天,公路沿着河在一边的山壁中贯通而过,这样一个封闭的有种独特美感的地方。伍先生坐在隧洞的出口,就是坐在半山腰,那么他的前面是山是水,背后是山,头顶是一线天,左边的山壁中打过来一个黑黝黝的洞。张先生和刘先生骑着自行车从另一边过来,看见伍先生赤着脚对着河水晃,旁边摆着双拖鞋,拖鞋旁边立着一瓶红牛,他仰头望着对面,像是在面壁。
张先生以前就听说过伍先生,这次一见,心想果然很牛逼。
不知道怎么的,张先生和伍先生就熟了起来。那个时候伍先生已经搞了四个月的哲学,刘先生听厌了,张先生就被捉过来,正好补了缺。
张先生长的白白净净,家里是做官的。他多才多艺,为人体面,成绩又好,很受人欢迎。唯一的缺点是个子不怎么高。学校天台有一扇铁门,门楣较低。每次三人走到这里的时候,刘先生和伍先生就会抢在前面,排着队,挨个弯着腰走过去。但其实根本碰不到头。
张先生会笑,别人叫他高冷张。每当刘先生和伍先生做一些丑事时,他的五官就会扭曲得很诡异。
张先生问伍先生:你怎么看见一个姑娘就要爱上一个?
伍先生说:我只是希望他们都好。
张先生说:你真无情。
伍先生很感动,就赏了他一段人性论。
张先生认识伍先生不久,伍先生就离职了,然后就是伍先生口袋最干净情感最空虚精神最强大的时候。那个时候伍先生还是会给他们从外面买盒饭,但是有一次买来8块钱张先生给了10块钱之后,价钱就涨到了12块钱。
有时候张先生觉得伍先生很啰嗦,像个深闺怨妇。刘先生听得最多的是理想,说得最多的也是理想。而张先生听得最多的是哲学,说得最多的是向姑娘。因为向姑娘也是学的理科。每次伍先生说完“人是信息的集合”之后,大概会问:向姑娘最近怎么样了?张先生说:我知道个屁。伍先生就说:你觉得物理该怎么学?张先生说他说不清楚。随后伍先生就罗列出一大堆现代逻辑学的学习方法。张先生听了一会儿,说:你懂个屁。
从这时候起,他就发现伍先生并不牛逼。
高二快过去的时候,张先生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是个规矩的人,并不会因为认识了伍先生而变得深沉,在黑夜里漫步,在人群里扮丑。他最多和伍先生在傍晚的时候打打桌球。
伍先生的球技很糟糕,但很嚣张。连着输了很多次之后,他问张先生知不知道一种废话流。然后他就叫张先生看黑球和白球,为什么会有那么特殊的地位,不得不叫人联想起中国的两仪。
张先生抱着球杆听,脸上是一种扭曲的形状。
伍先生说你笑什么笑,还不快打。
张先生说:我听你讲呀。
伍先生说:我靠我们在打球呢!
张先生就俯下身子,“这说明意大利文明和中国文明存在思维的共性”。
但球还是进了。
伍先生并不会因为废话流到底有没有意义而停止说废话,一直等到说累了,伍先生才说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战。
随后两人去柜台结账,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摸钱。伍先生像是要把口袋掏出洞,然后掏出了两张一块钱。张先生一脸扭曲,直接掏出张50。
伍先生对刘先生说:如果是和你,我们两个人会各拿一叠一块钱对着彼此笑。
刘先生问:如果是张先生呢?
伍先生说:他会直接付钱,然后一脸嫌弃还有鄙视总之表情很奇特的对我说,你他妈又是这样,这是最后一次,记得还。
刘先生说:张先生是个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