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麻烦你派个真的爱我的人来守护我。”
“我早就派了啊！是你自己说只想做朋友。”
一、
“重新开始是容易的事吗？”
“一加一等于二，可能性太难由正变负。”
“为什么学心理学？”
“那时候喜欢一个姑娘，想知道她心里都想些什么？比如，她会不会……喜欢我？”
“心理医生也会自我催眠吗？”
“我想不会，起码……我不会。”
“为什么不试试？也许会好过些。”
“不了，关于她的一切，我都不想忘记。”
他不是受女孩儿欢迎的类型，行事低调，性格安静，朋友不怎么多。
她是很漂亮的姑娘，干净，有气质，像慢慢流溢的水，能让人静下心。
她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眼角偏偏余光就能收揽想见的身影，她看起来很热，脸红红的好可爱，她低头皱眉是不是心情不好，她背书做题认真学习，她发呆走神有什么心事，天时地利。
她跟他说过很多话。
“严頔，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物理卷子吗？”
“严頔，把你的英语作业交给我。”
“严頔，物理老师找你。”
“严頔，…… ”
他没为她做什么事，送水买饭，保护陪伴，都没有，唯一做的就是站在她身后，默默注视，没有告诉她，但老实讲，这应该算是他为自己做的事。
那年六月的题特别难，语文作文深，数学偏怪难，英语不友好，他最擅长的理综也有好几道不确定，出成绩前的那两个星期，他焦虑的百爪挠心。
考试后第十天，他分别接到了清华和北大的电话。
父母和老师说“ 清华物理系世界实力，你擅长又热爱，适合你。”
他嘴上说“ 是啊！” 但他却在院校报名提交了北大心理系，他想看透一个人的内心。
二、
“如果她当时报了南方的学校呢？你不白费了一番心思，遗憾失望天各一方。”
“不会，报考之前我给她打过电话。” 他笑了，手里玩弄着听诊器。
“严頔？！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不奇怪，她很惊讶。
“我，额……，你考的怎么样？” 不是笑话他，他相当紧张。
“哎，应该算正常发挥……还可以吧，你呢？” 她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好听？
“我……也还行，你喜欢南方还是北方？” 你喜欢家乡还是远方？你喜欢我吗？
“我？都还好，北方更多一些吧，南方冬天太冷了。怎么问这个？” 她是个好姑娘，一个值得被爱的好姑娘。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他不知道该怎么掩饰颤抖的声音，他的心要跳出来了。
“我想冲一下北大，北师也可以，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当个老师很不错，你物理这么好，一定报物理系吧。” 她喜欢的，她喜欢北京。
“也许吧，我还没想好。” 是的，他没想好，他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她，他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她，他喜欢她。
三、
九月，她在新生报到处见到了一个名字叫严頔。
“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夏末初秋，她笑的真好看。
“我录取了心理系。” 行李好重，里面装的东西其实他有些抗不动。
“你没报物理系？” 她很惊讶，一个为了物理而生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我服从调剂了。” 但其实，没人知道，他的第一志愿是心理。
“好遗憾。” 她皱了下眉，不为别人，竟然为他。
“那时候没跟她表白？” 绝好的相遇和时机。
“ 没…… ” 他却选择不靠近。
心理专业的课程很有意思，有些时候像搞笑剧，有些时候是恐怖谜，情感是七上八下的过山车，可日子偏偏是鬼屋密室，只负责逗弄你，蛮不讲理。
大三，她和男朋友结婚了。
“ 结婚？！” 我的惊讶，声音太大。
“嗯嗯，结婚了。” 他放下听诊器，低了头。
这就是命运，有些人三十岁被催婚叫老剩女，有些人过了法定年龄就嫁掉了自己，这该怎么讲道理。敢爱敢恨又敢做的姑娘什么都好，唯独就是不爱你。
怎么办？怎么说？怎么做？他不知道，医书里没说。
他开始酗酒。又苦又辣又涩的液体，一点儿好没有，但能让他睡觉。
“喝了多久？” 他桌子的右上角放着一瓶奥美拉唑。
“不记得了，只知道胃好难受，心好疼。” 我攥着录音笔，偷偷擦着手里的潮热液体。
命运从没公平过，但日子总要过，他需要考研，他需要写论文，他需要毕业，他把灵魂交给学业。
他是擅长学习的，尽管他其实说不上对这个专业有多少喜欢，但他是擅长的，也确实是件让人羡慕的事。那个年代心理学不是个热门专业，没多少人钻研，不如临床金贵，但也是个稀缺资源，他的导师对他期望很高。
“那几年很苦吧？” 她不在，他没有希望寄托。
“我能有今天，全靠那几年吧。” 他扶了扶眼镜，眼角里的凉落我也看得懂。
必须老实讲，用世俗的眼光看，他非常优秀，大学老师，私立医院，混的相当好，但心里的大窟窿，填补不成。
四、
也想过会再见到她，成千上百种方式，细节堪比一部小说，但现实从来都跟人类想要的不一样。
她离婚了，带着孩子，不是老样子。
“不容易。” 我揉了揉脖子，颈椎病真要人命。
“是啊！不容易。” 他点着头。
“好久不见。” 她拉着女儿的手，笑着。
“好久不见。” 时光好像一下拉回高三那个夏天，他给她打电话，你喜欢南方还是北方？你喜欢家乡还是远方？
“还是没告诉她？” 像追看喜欢的连续剧，我很着急。
“告诉了。” 终于迈步的勇敢，真难得不易。
他送她们回家，她给他沏了杯热茶。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她把杯子递给他，他看着她坐下。
“挺好的，日子照样过。” 她眼神的温柔，别人没有。
“ 我…… ” 看，同样的吞吐和紧张，不分时间和年纪。
“ 怎么了？” 不仅是话语，人也是。
“我一直喜欢你。” 他抬头，看着她，握着那杯茶。
“我知道。” 她淡淡说着，真平静。
“那为什么……？”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我不能耽误你。” 她结了婚，她的孩子在睡觉，他为她学了一个不喜欢的专业，她却说不能耽误他！她明明耽误他了那么多，但这确实是他自己造成的。
五、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听了一个好让人难过的故事，我却觉得对不起。
“干嘛这么觉得。” 他笑了，笑的好安慰，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自己。
爱情这个东西真妙，酸甜苦辣咸的百态心情，不用去医院就能感受到，这和大人们说的合适是两码事。无数争吵，无奈，厌烦，都可以在这基础上放下忘却，一切不过根源于我爱你。但偏偏不巧，她不爱他，他也不该被纳入世俗队伍的合适。
“会写小说挺酷的。”
“胡说瞎写也能算个爱好。”
“会被感动吗？”
“即便故事再真情实感，我想，旁人也无法彻底体会感同身受的。”
“有万能公式吗？”
“也会用一些惯用的套路让一切都顺理成章，即便不是亲身经历的事。”
“霸道总裁爱上我？”
“一个抬手把人推倒压身也是有的，但我很少用。”
“会有瓶颈吗？”
“文章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瓶颈。”
“有一天会疲惫于写着别人的生活或虚构的故事吗？”
“虚拟世界的感情不是真实的，但我爱极了我下笔写述故事的动作，它可以让我逃离现实，我不想面对的现实。”
“ 即便你写的都是真实的故事？”
“ 即便我写的都是真实的故事。”
“ 故事和生活一样吗？”
“ 亲眼见到后，还是觉得放不下吗？”
“ 放不下，反而握的更紧了。”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悲白发留不住芳华。到今天这个年纪，我已经不是很在乎，你会不会不喜欢远方，你是不是喜欢过我。故事不如生活惊险又丰富，生活不比故事虚伪有套路，我是想看透你的心，却没发现我竟然丢了自己。我还是放不下，即便是在我亲眼见过之后，但我不觉得这是问题，后半辈子也不短，成全自己成全你。
没经你同意就爱上你，对不起，愿你别记得我，过得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