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也经历了很多第一次。但是,从没有像那次一样,当时内心都是虚荣且自卑,如今,却满心愧疚和想念。
09年我妈送我去长沙读大学,那班火车是凌晨2点的发车,可从家里去到车站的巴士却只有上午9点才有。为此,我们不得很早就抵达车站,然后在候车室待近20个小时。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来火车站,我妈用蹩脚的普通话四处问人我们那列车的等候区在哪儿,在偌大的车站里四处打转,她不识字。那会儿我讲普通话,舌头总在嘴里打哆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听着不断报站的声音,我低着头,不敢和任何人讲话,默默的跟在她后面。
行李似乎很多,扁担架在我妈不到1.6m的肩上,两头装满东西的袋子比她身子还要粗,似乎就要挨着地面,以至于她走起来,总是摇摇晃晃的。我背着书包、手里拿着装有泡面的超市袋子跟在她后面后面,看着别人锃亮的皮质行李箱和整洁的着装,感觉自己像去城里流浪的乞丐。
晚上的时候,车站里的人已经开始少了起来。9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我妈终于憋不住把昨晚洗了还未干的衣服拿出来,挂在车站椅子上晾着,有外套衬衣,也有短裤内衣。我很窘迫,侧着身子不敢看她,她说湿衣服捂在袋子里会有味道;晾完衣服后,她将包裹重新放在我椅子旁边让我靠着以睡的很舒服一点,我假装很困,没讲话。
夜里我趴在蛇皮袋上睡觉,中间有几次迷迷糊糊的醒来,见她坐在椅子上打盹,她见我醒了,让我再眯一会儿,说刚问人了,说车子还要一会儿。我想那天晚上她肯定一夜没睡。
到校的第一天,寝室还没有人来,而我妈去她打工地方的火车是第二天的。她给我整理好床铺以后,说自己晚上就在隔壁的床板上就将一晚,明早刚好赶火车,也能省钱。半夜有人敲门,我迷迷糊糊的看着我妈蜷缩在对面的床板上,然后她下来,打开灯,打开门。是室友来了,我很窘迫。
后来我们帮着室友一起整理。早上的时候,我妈小声的跟我说,毛巾被室友家长当做抹布在擦桌子了,她似乎很纠结要不要把毛巾要回来,但又怕破坏我们室友之间的关系。我说算了,再买一条吧。
我妈是一个很节俭的人,一直到现在,不管多远的路,做火车还是一定买慢车硬座,我偶尔偷偷给他买卧铺或动车,她会跟我急;在车站不管多晚也不会住酒店,车站任何地方都能让她将就一万。可在我和我弟身上,却从不吝啬,09年高中毕业和我弟在她打工地方,见她出去干活时常常都是带着馒头当午饭,却总是说要带我们去肯德基吃鸡腿、看到路边5块钱的烧烤非要给我们买。在她眼里,那是她常常见到却舍不得吃的很好的东西。
可她的精力却出奇的旺盛,我在家的时候,不管出门多早,她总是能提前半个小时把饭做好;如今,快50岁了,依旧在工地上拖着砂浆、混凝土,每天早上4点就要起床。
毕业后,我时常会想,如果将我妈的生活搁在我身上,我能承受的住吗??而当那些往事浮起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告诉自己,真的还需要再努力一点,真的需要多给他们打打电话,真的要在他们面前忍住所有的脾气和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