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故事都像极了木屑。每一片都有它自己的木纹。我们甚至能闻到,能闻到,空气中散漫着的,散漫着的,刨木花的味道……
第一片木屑,她抱着酒瓶子不肯撒手,这一次放纵了好久。想念的滋味,被熬煮成黏糊糊的浓粥,滚烫而热烈。之前半杯葡萄酒就会迷醉,这一次,两瓶果酒灌进胃里,醉意还不肯来袭。第一次浓烈的想得到醉倒的恩宠……各种食物摆放在桌上,那是只只吃薄荷这片植物的鹿。拖着虚晃的身子回家,车流穿梭在城市中央,带着一批批归家的人,带着一批批没有肉体的灵魂,带着假装醉醺醺的鹿。
第二片木屑,路边的香樟,来年会结了一树的绿,降落到地上,铺成半个香樟味的夏天。昨晚,是第五次梦见一五年的夏天,玻璃江畔边的吻,课桌的温度,高三暑假补课起大风停电的晚上。零食只有上班主任的课吃,最有味道;嘴巴只有在语文课上度过,最为紧闭。
第三片木屑,自我世界里都是陈叔。鸿鹄有志,宇落星辰。清秀外表,磁性嗓音。唱歌时咪起的双眼,一尘不染的白衬衫。男人,一副圆边眼镜,穿亚麻衬衫,宽松牛仔裤,身形消瘦。每天余下时间,在浓烟下的帅哥电台里度过,男人好听的嗓音,揉进骨子里。和猎人的嗓音相似,只是陈叔更能走进内心。他的音乐既是听雨靠窗的琐碎,也有日头虚晃的尘间事。陈鸿宇。
第四片木屑,每天下午六点,阳光的味道会渐渐消散,把晒了一下午的世界变得蓬松柔软。六点的公交站牌下,她安静的坐着,戴着白色耳机。偶尔抬头,看向左边的十字路口车流的方向,顺手把吹散的头发拨到耳后。耳机里播放着陈鸿宇和马雨阳的电台,时而开车的段子会散发着车厘子的味道,盖过头顶的香樟。她一伸出脚,就可以坠入车水马龙的都市,融进碎片化的时代。倦鸟从头顶飞过,划出一定的弧度。或许是为了一个人,她宁愿错过七辆到家的公车。少女的感情,可以纯粹到熟透。
第五片木屑,几平方教室里讲着初中英语的鹿,还有两颗,长时间没有回应的香樟果。一嗅,都满是青涩。“姐姐,你为什么不笑啊”“因为我这个年纪看你们,过多的,还是幼稚。”当说了几次的劝诫换来不懂事的天真,厌倦的情绪就像夏天西瓜的瓤,还有你看得见看不见的黑。而你只能微笑着吃下肚去,因为夏天炎热,因为生活多苦。什么时候我也会满嘴的苦口婆心。大概。因为我们走过来时的路,善良指引我们说,希望正要上路的人,不要跌倒也不要偏行。所以,我们换上大人的面具,来到舞台上,不介意当他们眼里“跳梁的小丑”,只希望错误被我们犯过后,就会跟着落叶被一起埋进土壤里,开出重生的花。但是,鹿肯定忘了,青涩的香樟果,比坚果还要坚硬,落在头上,更是生疼。任何人,永远不要妄想让他们变得柔软,最后铺成地毯。
第六片木屑,六这个数字最好。黄昏时,弹吉他的清爽少年,躬着身子,男生的肩胛骨显露,勾勒出衣服的轮廓。阳光顺着地板爬上他柔软的头发,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闪烁着色彩的变化。谁的喉结涌动,“又回到春末的五月,凌晨的集市人不多。小孩在门前唱着歌,阳光它照暖了溪河。”这首《少年锦时》里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还有些许慵懒的味道。看见,骨骼分明的手指拨弄着几个和弦,他低头时,还有刺猬的优雅和干净。
第七片木屑,纹路有点杂乱。广场上打架的老男人,嘴里冒着低俗的粗话。干净的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酒瓶,散发出醉生梦死的芬芳。十字路口碰瓷的女人,扑倒在路上,小算盘在心里打的响亮,等待这从天而降的赔偿。还有,还有故事里,永远不缺配角的看客,簇拥在一旁,围观人生的美妙。车水马龙的城市,响起刺耳的火警笛声,夏日的斜阳就快要引燃陈叔诗意的哑弹。学校门口保安尽职尽责,坚持纠正救护车开进校门的线路。生命,在规则面前,垂下头颅等待地狱使者。
第八片木屑,道路两旁长着胡须的树,不知道是不是香樟。遮天蔽日,浓郁的树丛就像泼墨的凸显。早晨九点过的商业街道,还没有苏醒过来,店铺稀稀落落开门或者禁闭。站在路这头望向那头,视线一定要突破身高的极限,高一点。还没有闹腾起来的光束从树叶的罅隙中,扑棱棱的垂下来,笔直修长,会不会有点像陈叔在livehouse里唱歌时打在他肩上的灯光。这是商业街的“迷雾森林。”等时间的脚步走到中午,它也会像海上的泡沫,倏地消失在某个人的脚底。
第九片木屑,是每晚睡前的阅读。《小王子》在手上呆了好多个夜晚。背后的故事很多,不允许窥探……一直想知道答案,解清楚薄荷的主人。答案那么多,无数个人无数个答案,像噩梦一样~不像话。
剩下的木屑,混合着稀泥,枯树枝,亚麻绳……被筑成钢筋混凝土。没有成行的时候,用食指,请一定用食指去沾一沾,再轻轻放到舌尖,那是矿泉水味的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