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凤九将滚滚拜师的事落实妥当后,见白浅有些坐立不安,凤九恍然自己杵在这儿,姑姑大约不好意思察看伤情,遂善解人意起身告辞,出门前不忘顺了包上好的茶叶。
凤九行出洗梧宫,一路分花拂柳,思及此时东华与陌少应该正杀得酣畅,她再次善解人意的决定转道司命府,看望好友顺便去翻翻命格簿子。
自上次连宋君送话本子事件后,成玉似乎得了不少清闲,凤九刚踏进司命的院子,便瞧见一身鹅黄纱衣的成玉坐在司命对面,端了杯子正在说着什么,想起那日她对自己诚恳的评价,凤九有些堵心,完全不是事实的全部嘛,自己也会看人常伦理,悬疑惊悚这类有深度考智慧的话本子,只是当时连宋找她是讨教男女情爱的事情,所以才推荐了那几本书。
凤九感慨,看话本子这项消遣确实是个很私人的消遣,人有不同,感悟便不尽相同,自己又何必纠结呢。想通此理后,凤九心情大好,信步朝着他二人走去。
“司命,我觉得这事儿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何况现在这个局面,我劝你还是尽早坦白为妙。”
司命有秘密,凤九大喜,立马闪身躲到墙角,满心期待的立气耳朵。
“长依……我、我真不敢说。”司命极少叫她长依,凤九觉得这个墙角蹲得很有价值,耳朵立得愈发挺直。
“怕也没用,与其让她自己发现,到时冲来与你拼命,还不如你现在坦白了,我想凤九不会宰了你,最多就扒你一层皮,唔,以你的修为应该顶得住。”
凤九?好熟悉的名字,呃……不对啊!凤九错愕自己竟是这出欲语还休难以启齿隐瞒与被隐瞒的道德伦理大戏的主角!
“司命!你瞒了我什么!?”凤九一个光闪便从院门墙根儿处跃到了司命面前,这门瞬移的功夫不到关键时刻,凤九是使不出来的,上次用此技能还是在一个月前她偷看东华洗澡的时候。
迎面一阵劲风袭来,吹得两人愣了半晌,司命抬手分开被风吹乱的发丝,顿时心凉如水,“殿、帝后,您来了,您的伤可好了?小的这就去给您接风,啊不,牵马,啊不,做饭……”
司命语无伦次至斯,成玉很是同情。
见他如此慌张的形容,凤九更加笃定道:“你到底瞒了什么?”
见避无可避,司命眼巴巴忘了眼成玉,成玉很仗义的点头给予他鼓励。
司命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其实我瞒了我的生辰,我不是腊月初八生的,我是三月初……”
“他一不留神对命格簿子疏于看管,以致内里玄机被人篡改,间接导致凤九你报恩报错了。”成玉实在觉得司命太没男子气概,又仗义的帮他说了。
原来是此事,重霖早已告诉过自己,凤九顿觉无甚意趣,脑中灵光一闪,许久不整人,为防技艺生疏,遂伸手扶住司命单薄的肩膀,咬牙道:“你怎么写的?!”
“呃,我也是受害者!哎,喝酒误事啊……”见凤九面无表情,司命吞了口口水,只得继续道:“帝君下界这事儿从来不曾有过……”
司命十句一顿,百句一歇颤颤巍巍的总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七七八八,当然这个来龙去脉凤九自是没在意听的,看着司命如此愁苦,凤九有些心软,命格簿子被他人篡改,还查不出是谁改的,此等事情要是传扬出去,定会被治个玩忽渎职之罪,且还要提防着被自己知晓,凤九很佩服司命的抗压能力,顶着这么个硕大的心理包袱,往日见面还能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的欢笑畅谈,这般内忧外患的度日实属不易。
凤九细想想,如今能与东华鸾凤和鸣,相伴琴瑟,其中因果环环相扣,若是少了司命的玩忽职守,这一场姻缘也就不复存在了,念及此,凤九觉得自己该感谢他。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神仙也难免有喝醉的时候,所以此事我不怪你。”见凤九前后判若两人,这不是她的风格,司命觉得有诈啊,欲开口解释,却被凤九止住,只听她道:“这件事情就你知,我知,成玉知?”
司命木讷点头,凤九转头看向一脸高深的成玉道:“我会保守秘密的,成玉也会罢。”
“那是自然。”好戏没看成,成玉微有失望。
“殿下……”司命感激涕零,抬袖擤了把鼻涕,深情的望向凤九,言不能语。
见他一个男神仙,泪盈于睫的娇弱样儿,凤九顿觉豪情满怀,“我落难时,你也帮衬了不少,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不分你我!”说罢不忘豪迈的拍了拍司命单薄的肩膀。
“那个我种在三十三天的新品俱苏摩花想来快到开花的关键时刻了,我得去守着,你们慢聊,告辞。”成玉实在看不下去了,寻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凤九觉得他完全没必要这么伤心嘛,搞不懂男人的脆弱为何如此肤浅,耐着性子再宽慰了司命一阵,眼见乌金西移,遂分了半包茶叶给司命,一次表达自己当真不怪他,便也打道回府了。
刚走出没多远,迎面便撞见了一身湖蓝长衫的叶青缇,凤九笑道:“青缇,许久不见啊。”
一声青缇她倒是唤得随性随意,听在叶青缇耳中却不免有些酸涩,叶青缇站在原地和风吹起他的衣袂,仙姿绰约,只见他低眼敛眉拜道:“见过帝后,帝后的伤可好了?”这番礼数倒是做得到位。
凤九无奈,自己不就卧床休整了几月么,如今面色红润,能走能跑,怎的个个见了自己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伤好了么?虽被败了兴致,凤九仍念及叶青缇在自己与东华的姻缘中也算是功不可没,遂大跨步到他面前,豪气的将手中的半包茶叶塞进了他手里,不待他反应便已扬长而去。
叶青缇看着凤九渐渐隐没在昏黄暮色中的背影,深沉如幽潭的眼中,漾开一丝涟漪,手中茶叶袋子被他捏得起了褶皱。
02
翌日,白浅亲自去了躺昆仑虚,墨渊初闻滚滚要拜自己为师后蹙眉沉默不语,白浅心中了然,这便是没戏,没戏就对了,要成大事岂有不经过一番坎坷曲折,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师傅,白浅有信心能说服墨渊,摆好架势正准备开口,不曾想墨渊却先她一步点头答应了,这是唱的哪一出?白浅有些摸不着方向,好在她一向看得开,免了一番唇舌,倒也落得一身轻松,拜师礼便定在了两日后。
是夜,月明无风,太晨宫内院中,凤九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厨间灶台,东华与滚滚则坐于院中菩提树下切磋棋艺,偶有几片花瓣飘落在棋盘中,为这肃萧的棋局平添了几分柔和。
“恩,有进步。”东华看着滚滚刚刚落下的黑子颔首道。
“父君,三毒浊息近来异动频发,我担心会有变数。”
东华盯着棋局,似在思索落子的地方,淡淡道:“说说你去昆仑虚的真正目的罢。”东华落子后抬眼看向儿子。
白滚滚伸手在棋篓中搓捻片刻,提起一颗黑子,落在了东华方才的白子上方,才道:“为了九九。”
“哦?”东华握住手中白子,并不急于落下。
“三毒浊息乃是聚集了三千大千世界数十亿凡世中的贪爱、嗔怪、愚痴三毒而成,当初父君既能造出妙义慧明境将其暂且封住,如今也唯有父君才能彻底将其净化。孩儿揣测这件事父君定未同九九提过。”
他倒是揣测得很准,东华很庆幸凤九将滚滚生得很出色,“确然没讲过。”
“父君独身犯险,孩儿岂可旁观,若父君有个好歹,九九又岂能独活?”白滚滚神色微重,“可我现在尚且年幼,对净化一事却是有心无力,唯有摸清三毒浊息的特性兴许可以找出净化它的更好办法,将净化的伤害降到最低,是以昆仑虚我非去不可。”
东华落下手中棋子,“你倒是很自信。”
“当然,我可是东华帝君与青丘凤九的儿子,这点自信都没有,以后如何能在神族立足,如何能保护九九?”白滚滚澄澈明亮的眸子若天边的星子,纯净无暇,忽又摇头道:“最近九九似乎醋得厉害,我去了昆仑虚,也好教她缓缓。”
东华眼含笑意,伸手捏了把滚滚粉嫩的脸颊,道:“那你一切小心,墨渊的半个昆仑虚未必能撑多久。”
“啊!烫死了,你们倒是来帮帮我啊!”凤九凄厉的叫声打断了父子间的谈话,白滚滚起身,道:“我去帮九九端菜。”
"滚滚,万事有父君在,你此去昆仑虚权且只当是一次历练罢。"
"我那些都是小事,不及父君独自照顾九九辛苦。"
东华笑窝轻旋,白滚滚亦笑了笑,转身便往厨间赶去。被一个过去很厉害,现在仍旧很厉害,目测将来也会一如既往很厉害的东华帝君深爱着,且还有个前途以及潜力都无限的儿子为她着想操心着,凤九无疑是幸福的。
03
菩提树下,一顿美味且丰盛的家常晚膳,热闹开席……
滚滚:“九九……”
凤九瞪眼,截断道:“叫娘亲。”
滚滚思索片刻,嘟着嘴疑道:“为什么不叫母君?”
凤九面皮略显僵硬,“……青丘一族不喜以公母为称。”
滚滚:“为什么?”
凤九:“……”
滚滚:“我叫外公的时候外公明明很高兴啊。”
凤九:“……”
东华但笑不语,至此他才算是找到了真正的乐趣,东华夹了一块清蒸鱼,入口点头道:“这种口味的清蒸鱼我爱吃。”
上一篇应该是第十章,抱歉,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