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穿堂而过的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携带着扬起的灰尘,充斥在这个狭小而幽寂的小巷空间之中,愈发地让人感到一股寒凉之意,大抵是要入冬了。
突然,那个躺在小巷中久久未动的人手指动了动,须臾,眼也慢慢睁开了,徐徐抬手,摸了摸脸,拂去脸上的落叶,蹬了蹬脚边的破笸箩,用手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扶着墙,伸了伸腿,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而后又默默朝巷口走去。
正出巷口,便听到一声喊叫,“龟儿子,你又死哪去了,天黑了不知道家去呀,成天净知道跟些狐朋狗友打架闹事”,正听着,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妇女拉住了,不由分说地拉着走,“你看这一身,你是在地上滚了吗!这么大个人了,好歹也懂点事,别成天净叫人担心”,絮絮叨叨地,也不见停,脑袋晕乎乎地,渐渐听不大清,只见那两片嘴唇,不停地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二
“听说了吗?孔家那小子好像被人打傻了,连人都不识了!”
“何止是人都不识,连接几天都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就干瞪着眼,跟个呆子似的”
“可别是魔怔了,要说呀,老孔家的也是个可怜的,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偏为了那孩子就是不肯再嫁,只想着好好把他拉拔大,谁成想却是这么个不听话的,如今还成了这样,唉……”
桥头钱榆树下的空地上,七大姑八大姨们跳完近日新学的广场舞,聚在一起谈论着鲁镇新一期的新鲜事。
孔乙己呆呆地看着屋子里陌生的一切,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可是一连几天,睁开眼,都是眼前的这一切,以及那个哭红了眼自称是“妈妈”的女人,他才不得不惊悚地相信,自己大概,也许,可能真的来到了一个奇怪的,陌生的世界,尽管,这具身体并不是自己那拖着一双残腿的身躯,而“妈妈”,他想应该就是母亲的意思,那个一直絮絮叨叨的女人,是这副身躯,也就是自己的,母亲。
三
老孔家的最近很高兴,她那成天只知道翘课胡混,打架惹祸的儿子,自从上次被人打得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不言不语后,竟开始懂得上进了,书架上落了好几层灰的书竟然也拿出来读了,这可真真是是破天荒的事,要知道这小子从小就不爱读书,别提自己看书了,课上让他安静三分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没成想,挨了一顿打,倒令他安分了许多,还知道读书了。要知道刚开始那几天,可把她吓坏了,这孩子不言不语的,竟像呆了一样,她当时吓得呀,天天以泪洗面,就怕好好的儿子成了个万事不知的傻子,还好这两天儿子渐渐正常了,虽然还是有点呆,隐隐地似乎还有一些镇上那些老先生的酸腐气,但好歹还知道看书,知道好好学习了,这可真是万幸!
自从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知道了中考,高考,孔乙己便立志要考个大学,以弥补自己之前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的毕生遗憾,毕竟其余万般皆是下品,唯有读书才是正道。
从此,孔乙己便开始了在现代的求学之路,除古文之外,一切从零开始!力求拽得了英文,读得通A、B、C、D;解得了数学,一道题型,多种解法;玩得转地理,走遍天南地北都不怕;Hold得住物理化学,各类实验手到擒来……
如此下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孔乙己的成绩竟也有了些许起色,虽不至名列前茅,但较之以前,已是好了太多。
对此,孔乙己他妈,也就是老孔家的,表示非常满意,毕竟儿子再也没有逃过课,比起之前打架上网泡吧简直好太多,美中不足的是,儿子竟然越来越呆了,成日地净知道做题,一双眼睛坏得不成样子,眼镜厚度眼见就要有酒瓶底那么厚了,当然,只要儿子能好好读书,她觉得这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四
转眼便到了高考,宿命般的,孔乙己依旧没有考上,连续三年,皆是如此。到最后,孔乙己她妈也熄了心,铁了心地没有让孔乙己继续复读,想让孔乙己好好找份工作,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能赚钱养活自己!
孔乙己心里并不大愿意,又不好说自己还想考,只能由着她妈去。孔乙己她妈是在镇上的酒楼里做活的,腆着一副老脸,把孔乙己介绍进酒楼做了柜台收银,学成了呆子的孔乙己哪会这个,从没有一天把帐做对过,一气之下,酒楼的老板便把他开除了,看在孔乙己她妈在那里工作多年的份上没有追究他的罚款!
孔乙己她妈寻思着,这也不行,好歹镇上的旅游业不错,而孔乙己自从那次被打后,毛笔字写得相当好,便帮他支了个摊在桥边,让他写写字,卖卖画,好歹有个进项!没几天,孔乙己就不肯干了,嫌累!
镇里许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孔乙己她妈便劝着孔乙己,要不也出去看看,见见世面也好。于是,孔乙己便跟着村里的年轻人出去了。
没过多久,孔乙己就回来了,拖着一条被打残的腿,问他怎么断的,抿着嘴,怎么也不肯说。
“听说呀,是偷了什么东西,被人追着打……”,“好像是借了高利贷,结果还不上,只能用条腿抵了”,镇上的人议论纷纷。
五
孔乙己拖着那条残腿,躺在床上,也不怎么搭理人,老孔家的无法,替他掖了掖被角,抹着泪便出去了。
待老孔家的出去,孔乙己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放到枕头下,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隔天,孔乙己是被冷醒的,扯了半天的被子都没扯到,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了坑坑洼洼的地上,身上穿的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件又臭又脏的破夹袄,不远处咸亨酒店的旗子正在风中飘摇……
突然感到什么东西硌到了自己,拿起来一看,赫然是昨天自己放到枕头底下的东西,泛着蓝幽幽的光,小而且薄,据说是叫魅族PRO6……
盯着看了许久,孔乙己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天铁了心地一定要把它“窃”出来了,似乎,似乎,去那个世界的前一天晚上他见过它,也是这般泛着蓝幽幽的光,蓝幽幽的光……
“孔乙己么?这么久去哪了,你还欠着十九个钱呢!”咸亨酒店掌柜走到酒店门口正好看见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