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的时候,看着女儿对着牛奶,面包,稀饭,小笼包皱眉,一幅难以下咽的感觉,突然心生落寞。久久的盯着她,女儿看出我的疑样,轻轻问,妈妈,你怎么了?
此时此景,我真的不想过多的责备她的不懂事,或不痛不痒的说出几句身在富中不知福。一个时代和另一个时代生活的天镶之别,六零,七零后的感受是现在八零,九零所不能体会和理解,何况对于零零后的孩子,她真的无从想像我给她说的现实,那不是给她上忆苦思甜课。只是触动太深,让我记忆中的小河潺潺流淌起来。
记忆中的我们,生活清贫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们姊妹六个,老大穿的衣服老二穿,老二穿小的打着补丁老三穿。衣服就不说了,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对食物的迫切渴求似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我不知道,我们那个年代,城市的房屋会是咋样的。但是在农村,土皮泥坯,裸露的屋顶,扎下来的芦苇穗穗,都是晚上睡觉时编鬼故事的道具。躺在热炕上,皮股烧焦,但鼻尖脸颊冻得通红。看着屋顶上大大小小粗细不一样的木梁,也能想像出它长成一棵树的模样。
后来,我终于懂了,人们口口声声所说的栋梁可能就取裁于此。能挑起屋脊,给人们避风挡雨的家,就是材,是栋梁。那栋梁上吊的两根粗麻绳,麻绳两端系成活扣,搁一块长一米宽几十公分的木板,木板上家家户户都有的芨芨筐,筐里面放得粗黑的刀把馍才是饥肠辘辘的我们最企及的。
对于生长发育期的孩子,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饥饿所导致的就是去偷食树上未熟的青果,地里的瓜。爬房顶掏麻雀窝烧着吃小麻雀(真不知道环保啊)当然,那都是男孩子做的事,我们只能跟他们屁股后面负责望风,放哨当帮凶,换取些残羹烂果充饥,屋顶上悬的馍,才是我心中最大的亮点。
一次,父亲和哥姐都上地去了。家里只剩下六岁的我和大我两岁的五姐,干完大人交代的所有的活。我眼晴一转,拽拽姐的衣角,我们偷些馍吃吧。没想到姐心领神会,一拍即合。
我们找个凳子,姐站凳子上掂着脚尖把手伸进筐里,眼看就摸到了,筐却突然倾斜泼散下来。馍滚了一地,我们慌了,全然忘了初始目的。唯一想的就是怎样把筐原封不动的放到木板上。天哪,对于瘦小赢弱的我们那是何等艰难的事。我站在姐的肩头,但我手小把不住筐,更别说要放到高出头顶摇晃的木板上。姐站我肩头,我又无法站立起来。
整个响午,我们都焦头烂额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筐一次一次因为倾斜而掉下来,馍馍也悲壮的一次又一次突围出去。拾进去,再开始,所有的惊慌和焦虑在六七岁的年龄体会的淋漓尽致。懊悔,失望,害怕压制住了刚开始饥饿偷窃的念头,唯一的想法就是复原一切令后果不要那么严重。
在最后一次突击中,收工的大人们不期而至。也许,俩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和举在头顶的筐就成了那时的定格。呵呵,一顿打是在所难免滴。所幸的是,小姐姐包揽了全部的责任,看着挨着打还对我挤眼的姐,我的委屈羞愧的泪水夺眶而出。一点义气,让我记住了她的好,也原谅了她曾对我所有的欺负。
心理学有个观点,童年里得不到的东西,长大后会对那样东西很执著,而且很有可能会疯狂的要求,会变本加利的去占有。
母亲去世早,每每看到隔壁的兰兰手里拿着她妈蒸的菲菜馅包子就羡慕不己。白白的面皮,绿绿的菲菜,黄黄的鸡蛋馅,咬一口,油汁绿液儿喷香四溅,我总是不自觉咽上数次口水。每次姐蒸馍的时候,我都要求姐给我蒸个包子,那怕一个也行,姐姐总是太忙,厌烦我的请求。因为她干完家务,还要上地挣工分去,包子也成了我小时候的梦魇,有时为了一个包子,也时常被同队的大婶们逼迫叫妈妈,谁让我那时候生得萌萌的呢,哈哈。
等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我终于能完整的蒸一笼包子了。雪白的,松软的韭菜馅包子,我一口气吃了八个,撑得半夜都睡不着。至到成年,我还是对包子情有独衷,不遗余力的给老公,孩子包。至到现在,姑娘每每见了包子就大喊头疼,直呼救命。
我给女儿述说的时候,女儿好奇而又觉好笑的打断我的回忆,最后一句,妈妈你好可怜,你们大人是怎么当家长的,把个馍馍也放在屋顶,不让孩子吃,简直是虐待儿童,你们还要去偷,笑死人了。呵呵,感情我说了半天直接对牛弹琴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去偷?谁知道,可能就是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知道,为什么去偷了。
附带一个小时候常听父亲讲的笑话。那时侯的人们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偏偏村子上有个姓张的特别爱吹牛。家里孩子多,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士气不减。快到过年的时候看见邻队有人家杀猪,就偷偷捡上个猪尿泡,搁嘴上操操,嘴唇油鉴可人,打上个嗝,一幅酒足饭饱的样子。信步去邻居家闲谈,末了就说,今年滴个年,二百来块钱,宰了一只猪,一只羊,正吹嘘间,儿子大叫着跑进来,爹呀,爹呀不好了,操了嘴的猪尿泡让猫儿叨走了,那还不让你娘追去,儿子曰,娘的裤子你穿的呢。(娘还光屁股坐炕上呢)不知孰真孰假,估计也是那是人们生活的写照。于我的七零后那么寒伧,五零后的父母们也应相差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