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是个极其容易心软,耳根子软的人。不太会分辨什么是自己能做到的,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感情用事,情绪暴走。那个时期,我称之为花之灰暗期。
心软,或许一直伴随着我。只是我自己不自知而已。只是不复当初……。曾经的我,似乎要在一个并不适宜的年纪抗下所有感情上的沉重。我要理解我的母亲,理解我的父亲,理解我的继父,理解我的继母,理解我的一切家人。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答案,这似乎宿命一般的束缚着我并不成熟的灵魂和心智。多年后……我才明白这理解的含义。理解他们对我的好,要感恩。理解他们对我的过,要原谅。那个时候我几岁呢?约莫着十岁?九岁?还是那多事之秋的十三岁……
大约是从那个时期开始,我学会了从别人的心理和角度去思考和观察,从而谅解。以至于到后来,我会分析在那人的角度,以及事件客观的立场,所出现的两种截然不同却并非背道而驰的结论。
我们这一类人,是不善于拒绝的。除非——现实给我们惨痛的教训!
我们这一类人,是非观念里是非黑即白的,直到某一天沉痛顿悟到所谓灰色地带。
我们这一类人,是善理解原谅的,其实还是没有被罪恶的人心伤透。
我第一次,拥有所谓朋友。是能够手牵手一起相互鼓励,走出情感阴霾的知己良交。
那个并不快活的时期,遇到的并不快活却要佯装欢乐的她。鼓励和支持是她给予我最好的养分。那个明媚的让我觉得刺眼的女孩子。以至于很多年后的现在,我还会不经意的回忆起那个时期不属于冰冷的温暖。
后来,我们都遇到过所谓背叛,她有她的经历,我有我的人生。或许,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诠释着别人的背叛和一部分算不得多大的罪恶。
为了生计,她离开了我的灰暗时期。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颠簸伴随平顺的未来。
而我,要继续留下来去面对那一切想要逃离的气味。合欢花的香气,梧桐花的香气,樱花的香气,还有沿海城市独有的海腥味儿。它们本身美好异常,却因为我急切的想要逃离而变得不似那么美丽和温馨了。
是的,我的朋友离去了。去了那个时期我认为自由没有伤悲的广阔中去了。
留下我一个,还在狰狞的挣扎着要跳脱那被道德和孝道紧紧束缚捆绑的牢笼。直到,流逝的时光终究带走我最后一丝无理智的心软。我开始变得坚决,决绝。义无反顾的拒绝被人为安排的命运,果断的选择放弃要放弃的。来自物质的,来自精神的,来自情感的。
终于,我可以很掷地有声的说“不”,甚至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个“不”。
终于,我可以很决绝的做自己的决定,不再为所谓孝道去迁就自己的人生。
终于,我可以在他们之间捉住最精简的平衡,不浪费口舌,不浪费感情。
需要动嘴不动手,需要动手不会委婉客气。
你看,只是几年时光,可就是这时光扭转了一个人的一生。
再后来,我不愿意多说费话。不愿意再和你解释为什么这件事是“不”。是我太快了吗?不是的,是你太慢了。
短短的十几年,看透了世间微缩微观的人心。而再别离后的岁月沧桑里才晓得,那一年遇见的那个姑娘是我许久的以后都不曾能够遇到的知己。而我们相遇,别离,都似乎是冥冥中注定,又似乎潜藏着一笔关乎人性的大戏。
你所见到的我,现在的我,已然比那个时期要温良和善的多。至少不会杀气腾腾的看得你毛骨悚然。平和来自于那些舍弃了的。
那个时期,我是暴躁的,因为暴躁而研读佛经。
那个时期,我是压抑的,因为压抑从而学会克制。
那个时期,我是冷戾的,太过低温反而能够旁观者清。
再反观现在,我还会和我所谓的敌人交谈甚欢,只是因为欣赏他的某一些特质。
我会对默默伤害我,而以为我不知的那些朋友们,施以恰当真心。不过是从某种立场去除后,单纯对于人性的两面观望,做自己能做的而已。
我会对一些愤怒的和哀怨的不予理会,不是疑似那时冷血,只是明白皆由缘起,皆因自己罢了。
我会耐心的侍奉着我想侍奉的猫和古琴。也会刻意的疏远一些人群来给自己更加独立的内心世界。
那些,你所认为的重伤,不需更久,只消一时了然,便会知晓那天之上的恩典。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所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是在我发现自己不掀波澜,而世界早已风起云涌,日月变幻时。也就是说,即便我们再不愿意随风波,风波也会推动我们。不动既是动,而动,既是不动。这和风动,叶动,是一个道理。
我要感谢那个时期,也怀念那个时期,更欣赏那个时期的自己。换作现在的我,未必会有那时的坚定和决绝。毕竟,那个时期我是只有自己,而如今,我不只是自己。
这是我另一个新的时期,知花期的时期。已知花会开好艳丽,亦知花有归期。即能看花开如锦,也见得花败枯槁入泥。能在喜悦时不受激进,亦能在落魄中安守清贫。也许,我这年纪,这个时期不是甚相符。但是,我未动之时,风波已经如此推动铸就我此时光景。只能说,没有什么是必须的,不须年少轻狂,不须老来迟暮,不须花开锦绣,不须功成名就。少年亦有谋略,老来也似逍遥,梅花也有疏影,返璞归真已是最好。
我们会怀念过去,不过是因为时光走的太快,我们来不及记下那时的美丽。也是因为,那个时期的那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出现在我们往后的生命里。我们,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只是,我们有没有被欲望牵着走,还是我们将欲望克制压制在心底,想呈现给自己一个更好的自己。
时光,是经不起追忆的。看似漫长,实际短暂到一眼之间。我们能留下的,除却腹中诗书,肉体蜕变,灵魂成长。就只剩下那些极致的痛和平凡的温暖的幸福喜乐了。
继续前行吧——即便你不愿前行,也未必如愿。被动,不若主动。自己看花开花败,总好过,花开过败过了,还不自知。不要浪费了那少的可怜的时光,他只是看起来漫长。不然我们也不会动辄就说几十年前,十几年前了。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和先拴好自己的骆驼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