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碗筷,正准备收拾时,他的手机响了。
竟然是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自从上次分开后,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毕竟朋友之间,一旦谈到爱情,要么一生,要么陌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传来了一群男男女女的嬉闹声、歌唱声,紧接着她俏皮的声音响起:“歪,别的小朋友都回家啦,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呀?”
清脆悦耳还带着一丝撒娇,久违的声音让他意识有点恍惚,他大概愣了3秒,强压着心中的疑惑,细声地问到:“你现在在哪?”
“好乐迪,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203号房,快来接我哦。”她的声音有着一丝急切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
“好的,我马上来。”
随后他用手机叫了一辆车,换了身衣服,换掉拖鞋,抹了把脸,就下了楼。直到走出小区他才回过神来:“不对劲啊,这么久没联系,怎么突然打个电话过来,还要我接她回家,回家?哪儿的家?我家还是她家?总不可能是如家吧,再说了她不是搬走了么,怎么还去那家KTV?”一大堆的疑问不停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电话又响了,一看手机莫名觉得有些失望,原来是司机打来的,他还以为是她等不及又打来电话催促他了呢。
以前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她总会不断地催促他快点过来,结果到了她小区门口却要等,久而久之,他干脆先到那边把早餐都买好,再然后等她,最后看着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嚷着好饿呀,又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到本来醒了的结果一不小心又睡着了,还一边理所当然地撒娇道男生等女生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滴滴声和刺眼的汽车灯拉回了他的思绪,叫的车到了,那家KTV他去过好几次,就在她以前住的小区附近,那时他都是骑着单车过去的,也不远,半个小时就骑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车过去。坐在车里,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在电话里说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并且周围的声音怪怪的,应该不只是在唱歌。
转念一想,他又陷入了深深地担忧。他期待着和她的再次见面,却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做,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他们的关系不知道是否还能回到以前那样。
这时,车内逐渐响起的音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其实我怕你总夸奖高估我坚忍
其实更怕你只懂得欣赏我品行
无人及我用字绝重拾了你信心
无人问我可甘心演这伟大化身
…………”
林夕的词加上谢安琪的声音让他觉得这首歌很美,他很喜欢听,可是,她不喜欢,她说:“齐宣王永远都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有时真替钟无艳感到不值,以后啊,可不能随便交出真心,吃不到的醋最酸,先动情的人最惨。”
是的,这首歌叫《钟无艳》,她不喜欢这首歌他能理解,她说的话他也懂,毕竟男不听《七友》,女不听《钟无艳》。
只是歌词里的那句“永不开封的汽水”,现在细细想来,却又那么的不是滋味:汽水开封后,里面的“汽”会慢慢逸散,汽水就没那么好喝了,与其冒着会让汽水变难喝的危险,不如就让这瓶汽水永不开封,虽然尝不到,但看着还是会觉得有些甜意吧。
是啊,如果…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话,他们至少还能像以前一样。此刻,他是多么想让他们的关系就像这“永不开封的汽水”。
“小兄弟,到了,小兄弟……”越来越大的呼喊声将他惊醒,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到目的地了,他晃了晃头,不自觉地嘟嚷了声:“怎么这么快?”
“小兄弟,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想开点,小两口闹矛盾很正常,想当初我和我家那口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哪有,没事呢,谢谢您了哈。”说完他起身下了车。
“不客气,小兄弟,方便的话麻烦给个好评啊。”
他笑了笑,说道:“好,没问题,应该的。”也许他和很多人一样早已不知何为好、何为坏,只是习惯了给好评。
这里是世界商城,她说的那家好乐迪便在这里面第四层。看着这个熟悉无比的地方,他感慨万千,有着深深的怀恋,自从上次和她分开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她也一直没有和自己联系,这次突然打电话过来,自己虽然有着无数的疑惑,但还是马上过来了,想到这,他突然心生出一丝委屈。
他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里对自己说道:“你要搞清楚,是你喜欢她,不是她喜欢你,你既然主动了,就算受到天大的委屈,也不能有一丝埋怨啊,要怪也得怪你自己,谁叫你有本事喜欢她,没本事让她喜欢你呢。”紧接着,便走了进去。
KTV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一边听着四处传来的歌唱声一边往203走去,偶而还会听见几声鬼哭狼嚎式的嘶吼,毕竟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他们可以暂时忘掉生活中的一切烦恼,尽情地宣泄自己心中压抑的情绪。
很快他就来到了房间门口,只是真到了这,他却紧张了起来,七分期待中夹杂着三分害怕:“看到她,我该怎么和她打招呼好?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是谁?是她以前的小伙伴还是新朋友?若是新朋友我又该怎么对待他们?若是她拉来其中一名男的介绍给我说这是她的男朋友我又该怎么办?”越来越多的顾虑让他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敲门。
这时,房间里突然静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了一群人起哄的声音。真心话大冒险?突然间这个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一霎间,他的心沉坠得像是灌满了冷铅:“她…她…她…不会是在玩大冒险,所以才给我打电话的吧?”不间断的起哄声仿佛在回应着他的疑问,告诉他就是他想的这样。
时间恍如在此刻停滞,他一动也不敢动,好像他一动房间里的人就能发现他的存在似的,他不知所措,忐忑不安,脑海里不断地冒出一个念头:赶快跑,赶快跑,赶快跑,先离开这个地方,假装自己没有来过…
“喂,我说你谁啊?站在我们门口半天一动不动,在不让开我叫人了啊。”他寻声望去,只见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两名女子站在了他身后,其中一名秀眉微蹙,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我…我是来这接人的。”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接人?哎哟我去,你还真来了啊?”显然女子有点吃惊,打趣道:“那怎么一直站在门外不进去?莫非还在用意念呼唤不成?”紧接着露出一丝窃笑,继续说道:“偷偷地告诉你,我们可是在玩大冒险哦。”
果然,真是这样的,他的心情彻底跌落到了谷底,缓了缓情绪,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地说道:“那我…那我…先回去…再等等通知?”
“哈哈哈!”女子笑得更欢了,“你这人倒是有着几分傻气。”说完将双手放在他的背后,要推着他进房间,在他惊慌失措之间,他们三人便一起进了房间。
随着他们三人的进屋,屋里的起哄戛然而止,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短短的几秒钟就像一个世纪,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众人狂放的嬉笑声,以及他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你傻逼吧,还真来了,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只是,他的胡思乱想,他的惊慌失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青春靓丽的外表,白色一字肩雪纺衫搭著最新款的高腰百褶裙,将她衬得更加亮眼,她正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显然没有参与刚才他们的哄闹,精致的小脸上透露着一丝疲惫,看到是他进屋后露出一丝欣喜,起身便迎了上来:“你来啦。”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他忐忑不安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他看着她,回答道:“嗯,我来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来接你回家。”
她还是她,那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给予他无数勇气的她。
接着,她便对房间里的其他人说道:“人我已经叫来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也不等他们有啥回应,便拉着他的手臂走出了房间,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停地拉着他往外走,而他好几次张了张嘴想问她最近过的好不好,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出了世界商城沿都市路往西走,不远处有个花坛,直到快到那儿她才放开了他的手臂。
“呼啊,外面果然舒畅多了,不像KTV里面那么的压抑。”出来后的她显然很开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跑着到了花坛边拿出纸巾垫了一张便坐了上去,还不忘在旁边给他也垫了一张。看着她熟悉的举动,一缕笑意不自觉地就漫上了他的嘴角。
以前她家就在这附近,每次送她回家他们都会先一人买一杯奶茶,然后在这儿坐着聊天,听着她诉说着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最后在她不间断地催促下,他才骑着单车恋恋不舍地回家。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是很晚才到家,虽然觉得很累,但却感觉无比地充实。也正是那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了关于她的很多事,不知不觉中,也慢慢对她有了好感。
“你在那傻笑干嘛呢,过来这坐啊。”她拍着她旁边的位置叫他过去,见他还愣在那儿,便打趣道:“怎么?两个多月没见,你不会就不认识我了吧。”
重逢的喜悦让他很是开心,没有那让他感到害怕的“陌生”,看着她熟悉的小脸,他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怎么可能?才两个多月,至少也得有三个月才会不认识吧。”
“啊?不会吧,原来我就值三个月啊。”
听着她故作夸张的惊呼声,他的内心充满了喜悦,这一切,仿佛回到了以前那些欢乐的时光。
随着他的坐下,她稍微转了下身,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地问道:“话说,两个多月了,若是我这次没有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真的就打算一直不理我了?”
见他一直没有回应,仿佛真的若是没今天这个电话,他就一直不会理自己了,她心中一急,觉得有些伤心,话语中已经带着了一丝哭腔:“那你上次还说我是你很重要的人,现在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一点也不重要了啦?”
“你上次不是…不是…我…我…”他憋红了双脸,支支吾吾说了半天,看着她越来越委屈的小脸,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他的回答:“我…我不找你,不是你不重要,而是我不知道我重不重要。”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有些意外,心中也不禁一疼,上次自己的拒绝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吧,微微一叹,暗暗想道:“他大概以为我拒绝是因为不喜欢他,所以一直不联系我,但是我电话一打,他还是立马过来了,这要是换成其他男的,要么觉得我是在养备胎,是个绿茶婊,臭骂我一顿;要么故作矫情继续深情,希望能够感化我。而他却既不生气埋怨也不故作痴情,只为不给我心里带来一丝负累。唉,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他,才会这么纵容地宠着自己。”想到这,她突然又有些庆幸,还好这次打电话叫他过来了,不然自己岂不是真的要一辈子失去他?
她不禁又想起了上次他在KTV的告白,他那扭扭咧咧害羞的样子,当时她感动坏了,然而最终她却拒绝了,现在想来自己真的好残忍,一丝悔恨袭上心头,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家庭情况,想到爸爸的耳提面命,妈妈的唠唠叨叨,那个人的不停骚扰,她就觉得一阵烦躁,他看起来这么的弱小,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使劲地晃了晃头,用手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小脑袋,不让自己去想这些烦心事。看到他投来疑惑关心的眼神,她脱口而出:“那你现在还觉得我重要嘛?”说完不禁低下头,有着一丝羞涩。
“嗯嗯,当然重要。”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一直都很重要。”
“真的?”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她就是想听到他亲口确认。
“嗯,真的。”
听到他再次肯定的回答,她心中一暖,缓缓地抬起头,对他甜甜地一笑,然而紧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故意一板:“哼,肯定是在骗我,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看到他不停地摇着头否认着,她小脑袋瓜一转,露出一丝窃笑,站起身将手背在身后,朝他略微弯下腰,靠近他的脸庞,看着他的眼睛,娇嗔道:“哼,我既然重要,那你为何还说三个月就忘了我?”
一丝热气打在了他的脸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他不禁脸色一红,想起她的嗔怪,慌忙地解释道:“没有,我那是…我那是在开玩笑,我看你…看你…”
“哈哈哈”她笑的更欢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逗你玩呢,你还真当真的啊,我知道的,小家伙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才不会骗我呢。”
也许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一个工具,一个给家里人不断赚钱的工具。
这时她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面色一沉,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边上接通了电话,紧接着就传来了她的窃窃私语,还不断地夹杂着争吵,她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一眼,似乎是有点担心被他听到。
他明白自己应该避避嫌,站起身,朝她望去,指了指世界商城那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过去走走,她点了点头,他便小跑着离开了。
先去快乐柠檬买了杯她最爱喝的柠檬养乐多,一想到她在ktv玩可能还没吃饭,便又去肯德基买了盒葡式蛋挞,估算了一下时间,在外面坐了几分钟才往回走去。
他回来时,她已经打完了电话,独自一人坐在那,神情有些落寞,看到他回来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打开塑料袋,对她说道:“你肚子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买了点吃的。”
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谢谢你。”打开纸盒,还不忘对他说道:“你也吃点吧。”
他连忙摇了摇头:“我不饿,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刚吃完饭。”他确实不饿,再说了,他买的又不多,在他心中这些他这个人吃可能都吃不饱,若是自己嘴馋还要吃,她岂不是要受饿?
是呢,他可是个会做饭的宅男,她也吃过好几次他做的饭,虽然没有外面餐馆做的美观好吃,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听到他这样说。她也不勉强,拿起手中的美食便吃了起来,她确实有些饿了。
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吃着,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可能是因为他一直盯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有着一丝窃喜,一直带着甜甜笑意的俏脸微微一红,也许在他的心中,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看着她露出开心的笑容。
也许女孩子的食量终归比较小吧,六个蛋挞她只吃了四个便说吃不下了,也不知道是真吃饱了还是假装吃饱了,剩下的两个在她的强势下被她喂给他吃了,然后她还把吸管递到了他的嘴边,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半杯奶茶被他喝完,她嘻嘻一笑:“好啦,吃完了。”说完摸了摸小肚子,补充了一声:“好饱。”
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收拾了一下,他将其扔到了附近的垃圾箱里。这时,听到她缓缓开口说道:“那个人…那个人又联系我了,说要我去北京。”
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事,他心头不禁一紧,集中精神,跑到他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到:“那你答应了么?”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可是条不归路,我怎么可能随便答应。”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有时候一想,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就答应他去北京,不愁吃不愁穿,说不定也挺好的。”说完苦涩地一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而每当她皱眉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很心疼,总觉得这个世界给她的不够。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脑海里无数个念头闪过,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定了定心神,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嗯,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若一切顺利那自然好,若出了问题我们在想办法看看怎么解决。”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应该劝我……”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她似乎有些生气,想了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低下头不去看他,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唉,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不值得你这样。”
听到她突然这样说,这次他反而没有一丝的慌乱,很认真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她抬头看了看他,眼神中露出一丝好奇。
他笑了笑,抬起头望着天,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追忆:“从我上学记事开始起,我的脑海里就只有学习二字,除了做题还是做题;现在工作了,一样也是两点一线式的生活,我不喜欢和人说话,讨厌人多的地方,也讨厌与人接触,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
是呢,他就是个生活白痴,倒不是说他生活不能自理,相反就是自理能力太强,对外面没多大的渴望,家务全能,每天也是自己做饭带饭去公司,除了菜场采购,基本也就是宅在家里不出门,别说什么电影院、专卖店、酒吧这些地方了,就连随处可见的网咖、餐馆、奶茶店都没怎么去过,而这种情况下,他能与她相识,现在想来也不得不说真是不容易。
只听见他语气一转,似乎是想到了很幸福的事,温柔地说道:“但自从遇到了你,一切都变了,你带我去看电影,带我去游乐园玩,带我去吃火锅,带我去喝奶茶,带我去逛商场,这些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我一直都记得那次在商场,我拿着你给我选的衣服,看着服务员给的号码牌手足无措时,你过来牵起我的手接过号码牌,带我去试衣区。那时,我便知道了:你这一牵,便牵走了我的一生。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陪伴在我身边的那段时光,让我感觉自己仿佛有了个女朋友。”
他顿了顿,坚定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就是个生活里的死宅,不看路人,也不换爱人。你的一生,我能借一程,就是三生有幸。”
也许是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傻小子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也许是感动于他说出的那句“你的一生,我能借一程,就是三生有幸”,她久久无言,好几次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出话来,最后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那你怎么不继续借下去?”
“我…我…我…”一句话又让他憋红了脸,其实他想说我借了,但是你拒绝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拒绝了可以再借,直到她答应为止。只是他不想这样做,因为他很清楚, 感情是需要两个人才能维持的,他和她之间相距一百步,他可以走九十九步,但是也需要她至少迈出一步,她若是这一步不迈出来,他就是走一万步也无法走到她的身边。这个道理他懂,他知道她肯定也懂。
自己已经说明了心意,她若回应,他便继续和她一起走下去;她若不回应或者拒绝,他就会压住心中的感情,继续去过他一个人的生活,发乎情,止乎礼,不纠缠,不勉强。
“唉。”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我看的出你对我很好,我一直也很感动,但是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从这个角度上看,我们不合适,这也是我一直顾虑的地方。感情确实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最终能不能在一起却是两个家庭的事;不顾一切的爱情固然伟大,但终归会是有芥蒂的。”
发现他越来越落寞的神色,她的语气缓了缓:“我不想坑你,也不想看你受到伤害,所以上次才会拒绝你,只是希望你能早点脱身出去。”顿了顿,看着他缓和起来的神色,她细声地补充了一句:“并不是不喜欢你。”
果然,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嘴角微微翘起,情绪瞬间好了很多。她也在心里暗暗地舒了口气,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喜怒哀乐也能影响到自己。
“最近我看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小故事,你要不要听一听?”看到他心情变好, 她打算借这个故事把现在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好”
于是她便说道:“泉水里面有两条鱼,有一天泉水干涸了,他们被困在了小坑洼里,为了生存,他们便彼此用嘴里的湿气来喂对方, 苟延残喘。”
听到这,他忍不住插嘴道:“这就叫相濡以沫吧,很感人的故事,我很喜欢。”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泉水漫了上来,两条鱼也活了下来,它们想了想:与其在死亡边缘这样互相扶持, 还不如大家安安定定的回到大海, 互不相识来得好,最后他们都游到了大海里,忘掉了彼此的存在。”
说完,她似乎有些伤感,不禁感叹到:“你看这些鱼儿多聪明,也许我们也可以像它们一样,选择放弃曾经的执着,以全新的自我迎接世界。”
是啊,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逝,与其天涯思君,恋恋不舍,莫若相忘于江湖。她想借这个故事来劝诫他,但又何尝不是在劝诫自己。
只是他显然没有被说服,不服气地辩解着:“但是你忘了,鱼的记忆只有7秒,所以才能轻易地忘掉对方,而我不一样,我忘不了。”
“所以你呢,你的记忆是…三个月?”这时她还不忘取笑道。对此,他唯有苦笑,果然她还在在意他说出“三个月就不认识你了”这样的玩笑话。
随后,她起身站了起来,微微一叹,看着他询问道:“那你老实回答我,我的一生,还想和你一起走一程,但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阻碍,你还愿意么?”
他也随着她的起身站了起来,听完她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还夹杂着几分惊喜,他看着她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的很开心,他很喜欢她的笑容,总觉得给予这个心中压抑了无数苦楚的女孩子笑容,是他这生中最重要的事。是啊,有人视她如工具,希望她能赚许多的钱;但也有人视她如珍宝,希望她能开心幸福。
“好啦,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哦,不然才没那么容易呢。”俏皮撒娇的声音再次想起,每当她有事求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语气,而每一次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答应她,屡试不爽,就像今天一开始她打电话要他来接她时一样,尽管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他还是立刻就过来了。
接着,她的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认真:“我们一起再走一程,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就长相思守;若不能,我们便散了吧。与其相濡以沫至厌倦至死,不如相望于江湖到怀念到哭,好嘛?”
他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因为说出这段话而微蹙的眉头,他心中一疼,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抚着她的柳眉,缓缓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