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一
爷爷在二楼的空房里养了很多鸡,那个姜姜曾经的好奇的三味书屋,如今成了她最不想踏足的地方。从此,每天叫醒姜姜的不是六点的阳光和云里雾里的外国语,而是尖利的鸡鸣。
日子仍然一天天规律地走过,姜姜规律地从一年级生变成了二年级生,这并不是多大的改变,连课间十分钟玩的幼稚游戏都没有变化。这时的姜姜更加羡慕姜好了,13岁的姜好突然在那一年长高了许多,少女的线条勾勒出亭亭玉立的身形,模样也长开了了不少,看起来更加明媚活泼。而姜姜仍然一头随意的碎发,身高也没长多少,早上去门上量了量,刻度竟还和去年一样哩,这让姜姜好懊恼,但她却是欣喜着姜好的变化的。
姜姜喜欢看每周一姜好在旗台上主持升旗仪式时万众瞩目的神气样子;姜姜喜欢趁着周五班会活动去看姜好唱歌跳舞的样子;姜姜喜欢看姜好每天下午放学后站在椅子上画黑板报的样子……“哎!快看,上面的主持人是我姐姐!”“哎!你们看,那个领舞的是我姐姐!”“这次全校一等奖的黑板报是我姐姐画的哦!”……姜姜总是乐此不疲地向小伙伴们介绍着姜好,并以此为傲,好像神气的是她自己似的,如果有小伙伴说“姜姜,你姐姐真美呀!”姜姜能高兴一整天,她真的很珍惜这一年的时光,因为再过一年姜好就要上初中了,这意味着她们一周只能见一次,姜姜觉得她一定会很舍不得。
13岁的姜好在学校里很出众,能歌善舞的她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得了不少奖,还担任着大队长的职务,做事井井有条,深得老师喜爱,难怪小小的姜姜说起这个姐姐总是引以为豪。不过这时的姜好有着姜姜不能理解的烦恼,也许是因为从小在这个小圈子里就带着光环的原因,姜好更加在意别人的目光,她爱美爱打扮,喜欢梳各种不同的发型,喜欢短短的小裙子,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也许是青春的花朵如约而至,姜好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她不再每天的和姜姜一起回家,二年级的学生放学总比六年级早,可是不管多晚姜姜都是乐意等的,可有一天姜好却突然对姜姜说“下午放学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家吧。”姜姜有种失落的感觉,她很羡慕那几个每天都跟姜好在一起的女孩,她们差不多身高,差不多身材,连打扮也大同小异,每次看见她们都是有说有笑的,像真的姐妹一般。那是一种有点沮丧又有点嫉妒的感觉,姜姜第一次强烈地有了想要快快长大的想法。
这几天姜姜一直闷闷不乐,放学路上也无精打采的,再也无心街边的小店里卖了什么,只是低头踢着石子儿,慢慢悠悠地走回家。以往,姜姜都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姜好身后,她们经常会在路边采些小野花,哼哼唱唱地蹦回家。一个人的回家路真无聊呀,姜姜从未觉得学校到家的距离有那么远,远到走不到尽头似的。这天,姜姜照样早早地回了家,拿出作业本写着,姜妈却比平时早了些回家,“姜姜,你姐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她让我不用等她,先回家。”“她有多久没跟你一起回家了?”姜姜隐隐觉得妈妈有些生气,但只得如实回答。姜姜有点后悔,她害怕妈妈因为这件事又和姜好吵架,最近,姜好越常和姜妈闹矛盾了。早知道就撒个谎好了,姜姜心里有些担心,再也没法儿认真写作业了,坐在椅子上也如芒在背,不停地往门外看。终于,在夜幕降临前,明黄色的小短裙映入了眼帘。“姜好,那么晚去哪儿了?”姜妈的声音突然从堂屋传来,吓得姜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天太暗,姜姜总觉得姜好向自己投来了一个莫名的目光。不一会儿,隔壁就传来了争吵声,“啪”一声响,一切就都静下来了,姜好捂着脸往楼上跑了去。姜姜有点懵懵的,她甚至不敢去安慰谁,只记得那晚吃了面,而姜好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姜姜端着一碗面在外面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她开门。
第二天清晨上学,姜姜依然和往常一样跟在姜好身后,只是比平日安静了许多。姜姜很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姜好是不是生自己气了。眼看着就要走到教室门口了,嗓子眼儿却硬是蹦不出一句话,姜姜愣愣地停在教室门前,姜好向前走去,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到“:今天下午等我放学,一起回家吧。”“好!”仿佛被无数礼花砸中,姜姜大声地说出这一个字后,竟然有点想哭。
这个背影在以后的很多年都让姜姜难以忘怀,至今她也不知道那一天的姜好到底有没有生自己的气,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从那一天起,姜好留给她无数次远走的背影,却再没有一次让姜姜有这种抓住什么的感觉。
或许,在离别前,就该紧紧抓住不放手吗?
二
少女姜好像一株酸涩坚硬的刺梨,结缀在小镇漫山遍野的杂旮野踪。
消食解暑,收敛止泻,益处颇多。带刺,果味酸、涩,平。人们往往在果期结束后才想起它的益处,可纵寻遍山野,也只得一缕残香。姜姜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都没有见过刺梨,这种颇有野趣的植物,和少女姜好一样,穿过她的记忆闪闪发光。
姜好开始了离开家的住宿生活。L区教育呈两极分化的趋势,以L中和J中为首自成两派。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集中于L中,毕业成绩就是敲门砖,它的校名就成了好学生的标签。相反,J中校名四个字就等于校风不良,没有分数作为门槛,也吸引了众多学生。但仍然有不少学习不太优秀但家里有钱的孩子被父母送去了L中,再昂贵的择校费也在所不惜。姜好和小镇上许多孩子一样去了J中,小镇的教育水平有限,能考入好学校的孩子少之又少。那一年教育局恰好在J中实行了一个新的政策,让许多父母又多了些信心,姜家父母也是其中的一员。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在那个仿佛高考就能决定一切的年代,父母都希望孩子能上一个好学校,但是如果孩子考不上,又无力交出昂贵的择校费,父母就只能祈祷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了。
姜家突然少了一个人,最不习惯的就是姜姜了。没人让她放学后可等了,没人在雨天和她撑同一把伞了,没人和她一起期待点播台有人点《哆啦A梦》了,没人和她在小卖铺分一包泡面了……没人……没人……姜姜有时甚至想大哭一场,却只是在每个周五,在那个可以看到公路的山坡,拨弄着几根狗尾巴草,数着每一辆从山底经过的87路公车,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直到某一辆在交叉路口停下,便扔掉手中编织了好久的小玩意儿,急急往山下冲去,兴奋地、热烈地、诚挚地,好多说不清的情感仿佛就满溢了出来,在她身后洒下一路霞光。
只要有想见的人,就不再孤单一人。
那时的心情,姜姜至今也难忘,人的一生中能有几次这样真正的等待呢?对姜姜来说,从那以后就很少了,人们有了精准的手表,有了随时可联络的通信工具,有了很多不再纠集于心的约定,等待就变少了,等待,就不那么重要了。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木心《从前慢》
很多年后读到这首诗,再忆起往事种种,好多模糊的情绪好像突然得到了解释。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姜姜冲向姜好的路程,把所有等待的落寞都化成相见的热情,却从来没有过一次亲昵的拥抱,甚至会有一些拘促,仿佛刚才的那些热烈都是虚幻。姜好会懂吗?“瞧你,还是老样子,跑那么快小心摔跤,我可记得你没少在这里摔过跟头。”“是呀,你还记得两岁时你揣着1块钱带我去买冰棍儿吗?在这里来回各摔了一跤,那天的提子布丁真甜呀。”“你呀,就记得吃了,还记得膝盖留了多少血吗?”姜姜吐了吐舌头,心里很是怀念小冰棍儿的味道。夕阳在她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虽然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拉手,可影子斜斜的,有不经意重叠的地方。
那些等待的日子,仿佛只是昨天。姜姜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送姜好走的细节,其实有多少次等待,就有多少次送别,也许那并不是多好的回忆,所以才会忘记。
目送,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事了。
三
十二岁前的日子像初夏骤降的雨,没有春雨的绵绵密密,也不似盛夏粗犷的暴雨,就像青春呼啸而过,闪电般明亮而短暂,那些无处可寻、永远消逝的岁月,雷声隆隆,遥远而隐秘,却每个夜晚都滴落在姜姜纯白的世界里。十二岁前的往事如同新买的皱纸花,一次次被一只无声的手置放在清澈的水中,它们吸收水分,缓缓张开,一层又一层,它们的颜色和筋络,如同那些十二岁前的细节,一一显形、聚拢。
“姜姜,还不睡吗?记得关灯!”姜妈在楼下喊到。姜姜下意识甩了甩头,脑海里那朵皱纸花沉入水底,消失不见,她摁下开关,开始了一夜的梦。
十二岁的姜姜,刚刚小学毕业,和那时毕业的姜好一样,一年里个子长了不少,脸蛋时常红扑扑的,黑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绑一个马尾,看起来就十分活力。如果说成长是一种改变的话,这种改变在姜家姐妹身上呈现的是一种完全相反的方向。
从三年级起,姜姜已经习惯了没有姜好的学校生活,一起上下学的伙伴也换了不少。三年级一整年都和六年级涛哥一起上学回家,得到他不少帮助,很快他也毕业了,那时的姜姜有点小失落,但是很快就适应了。这也是一种成长吧,习惯离别。周五等待姜好回家成为了一种仪式感的活动,偶尔姜妈空闲也会和姜姜一起等,而那一天晚上一定是一周内吃得最好的一顿饭。那时刚进入中学的姜好会讲一些学校里的见闻,姜姜常常听得入迷。从姜好口中,她第一次听说了东方神起,第一次知道了珍珠奶茶,好多好多第一次。小镇以外的世界对姜姜来说还是陌生的,新奇的。隔壁的英子姐偶尔也会过来,她是姜好从前最好的玩伴,因为年龄相仿的原因,她们有许多共同话题。不过上中学后,彼此也不常见了,英子姐的学习成绩优异,是小镇上考进L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之一,也是姜姜暗暗当作榜样的人,姜妈常常把英子挂在嘴边,要姜姜好好向她学习,在姜妈的“怂恿”下,姜姜也常带着些问题去向她请教。英子的声音并不很柔软,像一种很细腻、灵气的流水声,虽然姜姜没有见过那种流水,但她很肯定就是那种感觉。英子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人也长得十分书气,姜姜很喜欢她,每次看见英子和姜好在一起聊天,姜姜就有种莫名的开心。后来看到英子的时候越发少了,不过她一直以一种榜样的示范作用存在于姜姜从童年到青年的整个时期。
那时的日子并不完美,和这世间千千万万座屋檐下的人们一样,或披星戴月,或舟车劳顿,平凡寡淡的岁月,也有点点温情。姜姜以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姜爸愈发嗜酒,会偷偷把矿泉水瓶灌满白酒藏在床下,姜妈为此曾和他大打出手;姜妈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了人到中年的焦躁和不安,愈发唠叨和暴躁;姜好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同姜妈激烈争吵,受了不少棍棒教育;而姜姜,只是越来越安静沉默。小窗书桌,阳光穿过窗外的樱桃树投来斑驳的影,泛黄的日记本在游走的笔下飒飒作响,像秋风一样。
那时的小镇,冬天依然会下雪。清晨醒来,门外已经积了好厚的雪,远山的松柏掩掩映映,世界像一幅安静的水墨画。姜姜很喜欢雪天,她一定是要成为第一个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脚印的人的。这一天,起床后,姜姜穿上厚厚的雪地靴,要到院子里去踩雪。刚下楼,看见姜妈低着头在调一盆玉米粉,母鸡在笼子里咯咯的叫着,不知是冷的还是饿的。“妈,今年的第一场雪欸!真漂亮!”“去把姜好叫起来,让她快点收拾,过会儿去学校。”“现在还很早啊,不是下午才去学校吗?”“去把她叫起来。”姜妈的表情并不是很好,姜姜的心有咯噔一下的感觉,转身去楼上叫姜好。等她再下楼时,一滩脏水在院子里留下一道灰蒙蒙的沟壑,周围的雪很快就开始融化了,沟壑张牙舞爪地向四周延展,像新墙上巨大的蛛网,像少女脸上触目惊心的疤痕。一群母鸡咯咯地向外走去,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路脚印。姜姜没什么心情踩雪了,她用冻得通红的手捏了一个雪球,用力像远处扔去,“今年冬天真冷啊。”姜姜心里想到。
午饭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僵硬,姜妈的筷子总是发出比平时更大的声响,仿佛她拿筷子的手用了多大劲似的。“我是送你去上学的,你在学校都干些什么事?!”姜妈最先发话了,可姜姜觉得还不如沉默好。“我干什么事了?你说我能干什么事!”“你班主任打电话说你不知检点!丢人!”姜好瞪圆的双眼瞬间蓄满了泪水,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姜姜觉得她一定听见了那声音。难以置信那句话是从姜妈口中说出来似的,姜好就那样望着她,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那天的饭菜真难吃,没有一个人将碗里的东西吃完。
院子里的雪融化得差不多了,那些洁白已经面目全非。姜妈和姜好一同去了学校,她们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很深很重。“……今年的初雪融化得很快,我还没来得及堆一个雪人。”姜姜合上日记本,对着远方沉思。傍晚却又开始下雪了。
姜妈在晚饭前赶了回来,飞雪拂了她一身,一进门就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头上还有些星星点点的白色,姜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并不是雪,是岁月。姜妈的双手冻得通红,陈年的冻疮又裂了开来,露出狰狞的血口。姜姜拿来一卷胶带和一圈白线,往年里都是这样帮妈妈包扎一下的。姜妈在手指上缠了几圈胶带,最后让姜姜紧紧地用白线打个结,防止它再次裂开。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他们老师做得不对,可我也没办法,只能让她好好上学。”她的声音有些疲惫,姜姜不自觉地握了握她依然冰凉的手。
姜好的模样生得俏丽,在同龄孩子中比较显眼,难免有些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蠢蠢欲动。J中有些小混混般地男孩终日里不停管教,也不上课,总是在校园里游荡或者翻墙逃出学校。在经过姜好教室时,常常吹几声口哨,或者在门口嬉皮笑脸地打闹,影响教室里上课的秩序。其中一个叫陈宇的男生对姜好的爱慕人尽皆知,常常在一群男生的起哄下经过教室,“宇豆儿,不进去瞧瞧吗?”“姜好,宇豆儿找你!”姜好每次都红着脸把头深深埋下,可教室里还是有不少看热闹的学生,这让她很困扰。班主任对这些事也有所耳闻,曾在班上有意无意地说起,言语间尽是厌恶之情,矛头直指姜好。曾经为所有老师喜爱的姜好,一进入中学就碰了壁,即使她还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就成为了班主任眼中的问题少女,和那些在教室外起哄的“小混混”是一丘之貉。而那一天,正好是班主任的课,陈宇在一群男生的簇拥下经过教室,和往常一样对着姜好吹了几声口哨,正在黑板上写着板书的班主任扔掉粉笔,“你,出去!”全班鸦雀无声,姜好埋着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听不懂人话吗?出去!”姜好依然埋着头,突然一个粉笔头朝着她的方向扔过来,掉在了前排同学的桌上,吓得那个同学猛地站了起来,“姜好,听不懂人话吗?出去!以后你们都给我好好监督了,上课再有这种破坏课堂秩序的人,立刻给我请出去!”姜好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在凌迟着自己,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教室的,然后又该去哪儿。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的走着,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凛冽的寒风,和无法隐藏的无助和彷徨。那是下午第一节课,可那天姜好再没有回到课堂。在操场边上,姜好和陈宇打了个照面,他的朋友们识相地作鸟兽状散。那是姜好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或多或少影响了自己生活的男生,虽然在冬季,可他穿着一身看起来并不保暖的休闲装,见到姜好时,原本酷酷的插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还露出了一个腼腆的微笑,姜好甚至觉得那两个小酒窝很明亮可爱。“那个…我…我很喜欢你,你可能都知道了。”陈宇的耳朵暗暗红了起来,“那个…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你陪我走走吧。”这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陈宇有点迷惑,不过还是连忙绕到姜好身后,又觉得有点不妥,连忙跨了一步并排着走。这样蠢蠢笨笨的陈宇和平日里那个呼风唤雨的“小混混”完全不像一个人,躲在一旁看热闹的男孩子算是开了眼,忍俊不禁,待他们走了几步后,他们才吹了几声口哨,有的喊着“老大,牵手啊!”然后又是一阵哄笑。陈宇窘极了,红着脸啐了一口“:你们几个欠收拾的!”那天他们并没有牵手,却聊了很多,晚上陈宇还姜好送到了宿舍楼下,走之前忍不住揽了姜好入怀,14岁的怀抱并不宽广,稚嫩又僵硬,还不等姜好说什么,陈宇就扭头跑了,却留下了雀跃的背影。昏黄路灯下少女模糊的笑脸,昙花一般美好。
第二天,姜好就被请到了办公室。“我只是让你出去站着,你倒好,给我玩消失!旷课五节,警告处分一次!”从小拿了无数奖状的姜好,中学得到的第一个竟是处分,她无力辩驳,也不敢异议,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处分会不会影响她升学,最担心的是被妈妈知道。当然,班主任的电话打了家里,于是有了饭桌上争执的那一幕。姜妈从老师口中听到的话很是难听,作为母亲,她的第一反应只有羞愤,同样,作为母亲,后来她听了姜好的哭诉,却多了一身担忧与无力。
姜好和陈宇走得愈发近了,少年的心总是很容易靠近。姜好向家人封闭的心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告诉陈宇,母亲的专制,老师的针对,同学的疏远……姜好总是悲伤的,愤怒的,总是默默倾听她的陈宇,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姜好的成绩一落千丈,除了她从小喜欢的语文还看得过去,其他都一塌糊涂。姜妈觉得自己望女成凤的愿望落空了,加上班主任偶尔的电话,她有点失望,又有点愤怒,同姜好的矛盾不知不觉中就扩大了,争吵成了家常便饭。姜姜常常面对的是,气到跳脚的母亲,房门紧闭的姜好,和一旁喝着闷酒的父亲,她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叫做孤独的东西。
成长这件事,总是伴随着疼痛。褪去一身稚嫩,长出坚硬的外壳,就像蝴蝶破茧而出,长出美丽的翅膀,先得经历撕裂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