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演义读法第五十二

惠帝还朝,齐王摄政

公元301年的晋室诸王之战,以司马伦的彻底失败而划上了句号。其年四月,白痴皇帝司马衷被司马伦的倒戈之将王與、司马漼等,从永昌宫(洛阳城西北方向的金镛城)迎回了洛阳皇宫。

这位多历宫廷血案的皇帝还朝的场面,可谓既盛大,又感人。当时,王與引数千甲士护卫着司马衷和杨皇后,离了金镛城,南行二十五里,而重入明堂。沿途百姓得知司马伦已败,今望见御辇回宫,无不跪倒迎拜,欢呼万岁。这种场面之所以会出现,倒不是因为洛阳百姓拥护司马衷,而是大家渴望和平稳定;同时,这也是源于中国人骨子里的同情弱者的特有情结所致。

司马衷回到了太极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赦文武无罪。朝中文武在百日之前,都曾经受孙秀的指使,劝司马伦登基,逼司马衷退位。现在司马衷又回来了,自然先要给这些毫无气节的二臣贼子安心,要告诉他们既往不咎,我不会因为此前的行为怪罪你们。

司马衷做的第二件事情当然就是重赏齐王,成都王、将军王與、尚书司马漼了。另外,他还赏了本不该赏的河间王司马颙。司马颙本来是要帮司马伦的,后见齐王等声势浩大,才临时改变了注意,没有继续帮司马伦。可是,他也没有帮齐王司马冏,他只是名义上支持了齐王,事实上,他是按兵不动,坐观成败,故没有出力。司马衷所以这样做,一是要拉拢河间王;二是给天下人看榜样,要人们都向保皇党学习,这样是有好处的。

司马衷做的第三件事是把司马伦全家押解金镛城,派重兵监禁。此可谓以其人之道,还使其身了。

司马衷做的第四件事情,就是庆功了。司马衷经历了很多次政变,每次政变爆发的时候,皇宫都要遭受一次兵灾。他本人每次都会被发动政变的势力先行控制。然后,以他为王牌,去克灭异己。然而,被赶出皇宫,被逼迫退位,这个尚属首次。他还没有受过此等劫难。

昨日大不幸,今日云开雾散,再沐朝阳,他喜悦的无以复加。大喜之下,司马衷下诏普天同庆,赐天下鳏寡孤独每人五斛谷子,许民间狂欢五日。司马衷有复国之喜,难免兴奋过头。

如何处置司马伦呢?是杀?是贬逐?是终身监禁?当时还没有定论。狂欢结束后,梁王司马肜上朝谏议,诛杀司马伦父子,以判决其逆伦之罪,以安天下之心,以泄万人之愤。梁王司马肜是司马懿第八子,一向跟老九司马伦是狐朋狗友。司马伦称帝以后,他当了宰相。如今,司马伦已是阶下囚,他为划清立场,重新做人,便急急忙忙首先上表请杀司马伦了。

司马衷看过表文,立即批准。使尚书袁敞持节宣布赐死司马伦,命他饮金屑酒自尽。司马伦哆哆嗦嗦接过酒杯,几口喝完后,用手巾蒙住脸,一边疼的打滚,一面哭着说:“都是孙秀误了我!都是孙秀误了我!”大概司马衷还顾念司马伦是他九爷爷,所以,希望给他留个全尸。而司马伦的儿子司马荂、司马馥、司马虔、司马诩就难有这样待遇了。他们都挨了一刀,人头落地而死。

如果从生理反应看,饮金屑酒痛苦持续时间更长,人在死前的情状更恐怖。而从中国人的人文心里看,则以落个全尸为上。

杀了司马伦父子以后,清除司马伦余党的行动随即展开。虽然司马衷复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赦免满朝文武,可是,那也只是赦免大部分与司马伦关系不密切的文武,司马伦的亲党是难逃一死的。司马衷的大赦令对这些人是具有迷惑性的,先稳住他们,过几天再收拾他们。

这里头,司马衷最想杀的就是义阳王司马威(司马望孙)。这是因为司马威为了逼司马衷下位,曾闯进皇宫,抢夺玉玺。司马衷不肯交给他,用手抱住玉玺不丢。司马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死命硬夺,把惠帝司马衷的手指都扯伤了。

司马衷记恨在心,所以,杀了司马伦父子之后,他在太极殿龙椅上,怒气不休地对朝臣说:“阿皮可恨,夺我玺绶,致捩我指,不可不杀!”——司马威,小字阿皮。一同被杀的还有九门侯司马质。东平王司马楙则被免去了官职。台省府卫,各级部门,所以司马伦和孙秀私党也都被赶走了(政治生命暂时丢失,脑袋还在)

以上是司马衷新政以后,干的第五件事情,即诛废司马伦一党。

司马衷四月回朝,亲政了一段时间,干了这五件事情。这些日子估计是司马衷当皇帝以来,最得意最痛快的美好时光。

他大概以为一生可以如此了,他大概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终于可以站着当人了,大概他以为再也不会有麻烦了。然而不然,新的更大的危机又要逼近了。

这时,成都王司马颖督率大军杀进了洛阳城。他进了洛阳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听齐王司马冏的情况。当他得知司马冏仍然被张泓阻击在荥阳时,急忙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赵骧、石超,马不停蹄,向东开拔,欲助战齐王,从背后攻击张泓等部。

原来,这段时间里,张泓依旧在独立抗击着司马冏的数十万大军。直到成都王司马颖的军队出现在了背后,张泓才知道司马衷复辟了。张泓不得已,只好向司马冏乞降了。闾和、孙髦、张衡、伏胤等,不敢向司马冏投降,遂逃回了洛阳,准备面见司马衷谢罪,均因情罪较重,斩首东市。蔡璜听说后,畏罪自杀了。

张泓部投降了,司马冏才得以领着他的数十万大军开进了洛阳城。不久,河间王司马颙也到了洛阳(司马伦死后,他才走到了潼关)

司马冏入京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传檄襄阳、淝水,命地方官诛杀孙旗、孟观。襄阳太守宗岱诛杀了孙旗;饶冶令空桐机斩杀了孟观观,传首洛阳,并夷三族。孙旗子侄孙辅、孙惔等则在洛阳被砍了脑袋。

司马伦势力到此算是清算完毕了。而手握重兵的司马冏、司马颖、司马颙则成了洛阳城的巨大威胁。

司马衷和洛阳百姓又活在了胆战心惊的阴云之中。由此,司马衷就作了复国之后的第六件事:封赏“功臣”。

授齐王司马冏为大司马,加九锡殊礼,备物典策,如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辅政故事;授成都王司马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并假黄钺,录尚书事,亦加九锡;河间王司马颙为传侍太尉;常山王司马乂迁抚军大将军,兼领左军;进广陵公、尚书司马漼爵为王,领尚书,加侍中;新野公司马歆,亦进爵为王,都督荆州诸军事;授梁王肜为太宰,领司徒;立襄阳王司马尚为皇太孙;复宾徒县王司马晏(司马炎第二十三子,淮南王司马允同母弟)仍为吴王。

以上是封赏宗室,一朝同时有两个大臣受九锡,真是一大奇观。司马懿自叹弗如矣!

虽然事实一再证明,大肆封赏换不来人心,施恩酬臣,不过是抱薪救火。可是,除了这样做,以换取片刻安宁外,司马衷实在也没有安身立命之二法了。

去了一个司马伦,又来了虎视眈眈的司马冏,司马颖,司马颙,司马乂等虎狼之辈,晋室的战火必将很快再起!


生僻字词和典故学习

1,酺 [pú] 聚饮。古指国有喜庆,帝赐大酺特赐臣民聚会饮酒) 。

许氏说文第十四篇下谓:“王德布大饮酒”。换言之,既解放酒禁,纵民饮之为“酺”。酺燕(帝王下令准许臣民会聚饮酒为乐);酺宴(聚会饮食);酺会(聚会饮食);酺饮(聚饮);酺醵(聚会饮食。出钱为醵,出食为酺)

2,漼 [cuǐ]  意为水深的样子。

流泪:“指季豹而~焉。”

漼澯(水深而清澈的)

1. 〔~溰〕霜雪积聚。

2. 古通“摧”,毁坏:“名节~以隳落。


三,狗尾续貂:司马炎封司马伦为赵王,掌管临漳。赵王司马伦篡位后,滥封官爵,貂尾不足,就用狗尾代替。因此,人们讥诮说:“貂不足,狗尾续。

本为讽刺封爵太滥。“狗尾续貂”这条成语,除了本来的意思,后来用来比喻以用不好的东西续在好东西的后面,前后两部分非常不相称(多指文学作品),也用来比喻文章或办事能力拙。

语出《晋书·赵王伦传》:“奴卒厮役亦加以爵位。每朝会,貂蝉盈坐,时人为之谚曰:“貂不足,狗尾续。貂尾是珍贵的皮毛,因为司马伦的滥封,大官太多,貂尾不够用,只好用狗尾巴代替。腐朽的西晋王朝,只维持了五十二年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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