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宣示孙权所求,诏令所报,所以博示。逮于卿佐,必冀良方出于阿是。刍荛之言可择廊庙,况繇始以疏贱,得为前恩。横所盱睨,公私见异,爱同骨肉,殊遇厚宠,以至今日。再世荣名,同国休戚,敢不自量。窃致愚虑,仍日达晨,坐以待旦,退思鄙浅。圣意所弃,则又割意,不敢献闻。深念天下,今为已平,权之委质,外震神武。度其拳拳,无有二计。高尚自疏,况未见信。今推款诚,欲求见信,实怀不自信之心,亦宜待之以信,而当护其未自信也。其所求者,不可不许,许之而反,不必可与,求之而不许,势必自绝,许而不与,其曲在己。里语曰:何以罚?与之夺;何以怒?许不与。思省所示报权疏,曲折得宜,宜神圣之虑。非今臣下所能有增益,昔与文若奉事先帝,事有数者,有似于此。粗表二事,以为今者事势,尚当有所依违愿君思省。若以在所虑可,不须复貌。节度唯君,恐不可采,故不自拜表。
宣示表是钟繇写给魏文帝曹丕的一个奏文,内容是劝曹丕接受孙权的归附请求。可能是钟繇在曹操死后不像以前那么招待见了,唯恐国君不高兴,所以写得十分谨慎谦恭,一个忧国勤君,患得患失的老臣的形象呼之欲出。原文大意如下(如需精准译文,恐非一时之功): 尚书在朝廷上宣读了孙权的请求,只所以公文通告,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下传给群臣,想必是让臣子们献计献策。古代贤君治国,朝廷也可采纳粗野之民的建议。而钟繇我最初是贫贱之人,与先帝也没有什么亲情或交情,但却受到不少恩惠。意外地受到宠爱,于公于私都颇得重视,这种优厚的待遇一直至今。钟家两世荣华,蒙受国恩,我岂会不自思量。我常常夜不能眠,想到自己粗鄙疏浅,不能报国。皇帝似乎对孙权的投降的请求不以为然,想到这里我又犹豫了,不敢再申述自己的意见。但又想到,如今的天下,大部分已为我魏国平定,孙权之所以来献礼投诚,想必是震慑于陛下的天威。估计他是有诚意的,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高高在上者本来就容易与人疏远,况且我们也没有让他们见到我们的诚意。如今孙权拿出诚意来,想要我国相信他,其实他很担心我们会不相信他,这时我们应该以诚信待之,安抚他的不够自信。他所请求的,不应该不答应。如果答应了他,他的使节回去以后,也不必指望他一定能信守诺言诺言;但是反过来说,如果他请求而不答应,他一定就会孤注一掷与我国作对了。答应了他而他不真的来归附,那失信在他。俗话说:答应给人的东西又抢回去,就该处罚他;答应他的却不给他,他就会被激怒。我思前想后,觉得朝廷公示的孙权所上之书,如何定夺,终归是圣上之事,作臣子的不能左右。当年我与荀彧(字文若)跟随先帝之时,也曾遇到几件事,与今天的事情况类似。简单地说两件(两事的具体描述可能钟繇另附了,不在此表之中--CAOGS注),我觉得如今的情势,应该对今天的事情有参考意义。惟愿陛下斟酌。如果您觉得我所想有道理,也不用回复。总之决定权在陛下。考虑到我的建议有可能不被采纳,所以我就不亲自把这个表交给陛下了(而是托人转交)。
——转自《书画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