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真正拥有夏日的岛上,人们踏上拖鞋,梳好头发,嚼块槟郎,骑上机车去接自己的心上人。太阳已经完全没入海面,我真的已经完全看不到台湾岛了。
刚刚刷微博时,翻到了小S发的一条视频,视频里她说着话,身后围绕着活泼可爱又一直在吵吵闹闹的三个女儿。她在视频中说,“我们现在在宜兰。”转头问三个女儿,“宜兰好不好玩?”
宜兰,我放下手机开始回忆,那个才离开没多久的我生活过的,记忆中的宜兰。
记得第一次抵达台湾是凌晨的时间,感觉自己飞了好久,久到天都变了色。旅途的劳累让我的所有感官都暂时关掉。
可永远记得,第二天上午,当双脚踏在宜兰的街道上时的那种恍惚又不真实的错觉感。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漂洋过海踏上了这个小岛。
明媚的阳光,潮湿的空气还有耳边那些只有在偶像剧里才会听得到的台湾腔。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是啊,我真的来到了台湾。
李安曾说过:“台湾最美的风景,是台湾人。”的确是这样的,相较于拥有广阔山水资源的大陆,风景秀丽的台湾最美的地方在于它遍地的人情味儿。
而人情味儿十足的宜兰,更是让我难以割舍难以忘记。
宜兰的天气从中午开始一分为,上午艳阳高照下午风雨交加,每日如此。
我从诚品看完书往回走,饥肠辘辘路过八方云集,在黄色的外带单子上点了五颗玉米锅贴五颗蔬菜锅贴。犹豫了一会儿,拿起笔,加了一碗酸辣汤。
点单子的女孩儿应该是个工读生,年轻,裙子很短。我盯着她乌黑夸张的假睫毛一直看,以至于她对我说了两遍:“谢谢,八十块。”
在等待的时间里总共有五位客人过来结账,三位内用,外带的两位衣着想像,披着黄色的滴水的一次性雨衣,机车帽没摘,一只脚撑在路边。
“刚刚打电话十颗招牌水饺的有好吗?”
“这边一共九十块,谢谢。”
“谢谢”“不会”
台湾人真的很爱说谢谢,我心想。下雨的宜兰有点闷,我朝门口挪了挪。
八方云集的锅贴很好吃,每颗鲜虾水饺里的虾仁也都是一整颗。我总是会在等待的时间里偷听别人说话。
“诶昨天那个单子真的有少算啦”
“真的还是假的啊,我当时加了好几遍耶”
年轻的工读生眉头皱了起来,抿了一下涂了鲜粉色唇釉的嘴唇,“可是都是昨天的事情了耶。”
“算了啦,我的意思是,下次注意啦。”
我看着她把我的十颗锅贴从铁板上铲起,五颗黄色五颗绿色,摆放整齐。不过是什么工作,每个人都认真敬业的去完成,这样的态度让人不得不佩服。
“小姐是要外带吗?”工读生的问话把我的思绪一下拉回,“对的,麻烦了。”
她拿着小铁铲敲了敲铁板的边缘,“屋内有冷气喔。”她冲我微笑着说道。
金黄色的脆皮屑从铲子上掉落下来,她眨了眨眼睛,右眼尾处的假睫毛微微脱胶,翘了起来。
我在宜兰遇到了像这样很多平凡的事和一些不平凡的事。
我遇到台风登陆小岛,遇到六级地震,也安静悠闲的坐在几米广场里吃炸鸡排,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泡汤,偶然闯进手工木匠人的仓库,放学搭火车去海边看夕阳,吃遍了夜市里所有的美味。超大份的芒果牛奶冰要三四个人吃一份才过瘾,市场里排着长队的蚵仔煎,一份就可以吃很饱的大肠包小肠,筒仔米糕,好喝到飞起来的芋头豆沙,还有一种寓意升官发财的叫“棺材板”的台湾经典小吃,是外形像小棺材,内里酿馅的油炸食品,然后大包小包的拎满手,边走边吃的荡一晚上。
在我全身心的去感受遇到的好风景好经历时候,也讶异着,讶异着这小小的土地孕育着多元本土色彩和异质性,甚至包容着远渡重洋的异乡人。
宜兰的山水之间充满灵气,我想这也是台湾散文家天分极高,笔下的文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脱俗的原因吧。我最爱的画家几米,散文家简楨均是来自这片土地。而让我觉得感叹的是,台湾民众对艺术的热忱,这样的热忱让我动容。我居住的宜兰里,不算大城市,当地人反而称之为乡村,可是美术馆,博物馆,文艺市集等等建筑与活动,应有尽有。小小的破旧的火车站地下通道里,挂满了原住民小朋友的画作。
记得曾看过一本书《有诺诺的台北》,书里写道:“第一次看見諾諾是在國立藝術館門口。藝術館就是夾在歷史博物館、科學館和植物園荷花池之間的那棟舊佈景一般的仿古建築。那正是實驗戲劇朝氣鼎盛,以藝術館為大本營的年代,年輕觀眾也不辨滋味地趨之若驚,彷彿那是整個社會分外有希望的一扇窗口。”
我想台湾所独有的气质,就是在这样的浓郁的文化氛围与人文情怀中发酵晕集而成的吧。
我不愿介绍太多众所周知的名胜古迹,或者标志性建筑。台湾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次邂逅。它带给我的感觉是未知的又新鲜的。晨光里的台湾,云潮像波浪一样在天上起伏,仿佛是一个睡眼的孩子在早上轻轻地酣睡,惺忪而慵懒。下一秒可能就艳阳高照,亮眼到发白的阳光直射在皮肤上,灼热而直接的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夏日。而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突然一场暴雨下下来,猝不及防的凉爽打在身上,全是通透的爽快感。每一天睁开眼的一刹那,都是新鲜且未知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感觉很像拆礼物,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摆在眼前,十分惊喜又十分有趣。
我不会忘掉台湾带给我的冲动与美好,它让我有想卖掉一切浪迹天涯的冲动,也让我有在岛上生活的种种美好的记忆。台湾的夏天带给我的不仅是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肌肤,更让我忘不了是台湾人晒在我身上的温暖。每位指路人的耐心与亲力亲为,每位陌生人的笑脸与互道早安,每条马路上,不论是红灯绿灯,车辆总会让行人先过的素质遵守。唯有这种恰到好处的,不会熄灭也不至灼伤的温暖,唯有这种温暖,才能告慰人心,才能治愈那些,小心翼翼的,敏感而忧愁的内心。它让我扩展了眼界,宽广了心胸,也渐渐的成长。它让我变得温润,慈悲,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时刻充满希望。
到现在,我还是很想念那个我已全然看不见了的孤独的小岛,想念湿热的海风,想念脚底绵密的海沙,想念便利店冰凉的冷气和啤酒,想念宜兰街道边那个阿嬷快速捏着饭团阿伯坐在一旁扇扇子的寿司一律十元。在那个真正拥有夏日的岛上,人们踏上拖鞋、梳好头发、嚼块槟郎、骑上机车去接自己的心上人。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海面,我真的已经完全看不到台湾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