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回到老家。走了两家亲戚,陪妈妈买了一趟东西。
二十五下午开始,下了一晚上小雪。二十六一早起来,屋脊上、地上都顶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远远近近、层层叠叠的树枝上也挂着一层冷白,一片琼林玉树的仙境之感。
田野中,小麦只露出青色的一点叶尖。偶尔有不怕冷的麻雀在雪地飞过,给寂静的雪景增添几分活气。瑞雪兆丰年,这是第一场像样的冬雪,明年收成应该不错。最近,大人孩子感冒的十分多,而且不易好,这一场雪一下来,可能感冒病毒也得退散了。
以上只是雪的好处,可年关近了,我家为了炖羊肉、猪蹄、炸年货特地在院子里置了一口大铁锅,这一下雪是不能用了的。
妈妈焦急的看着中午开始融化的雪,默默念叨,只能明天再炸东西了。我看着葡萄架上陆续融化下坠的水滴,摩拳擦掌,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不然就来不及准备了。
好在今天雪化得差不多了,只在屋檐留下几根冰琉璃。吃完中午饭,妈妈把前几天处理好的鱼和萝卜丝拿出来,准备炸鲤鱼和萝卜丸子。突然,她想到问我,吃不吃焦叶子。我立刻双眼发光,吃啊!
油炸焦叶子是我们这儿年关常吃的炸货,只是老爸不爱吃焦的东西,所以是特地为我们家的小吃货,我,来炸这样东西。我看到别的地方也有这种小吃,名字叫做油炸芝麻味,可能是添加了芝麻的原因。
家里没有芝麻了,没关系,邻里之间你借我一瓢面我借你一瓶油是常有的事。不一会,妈妈从邻居家拿来一捧白芝麻,用开水淘洗干净和面粉一起和成面团。
面团和好,拿擀面杖擀得像植物的叶子那样薄。一大片面皮在擀面杖上卷了好几圈,然后用刀从中间竖着切开,面皮就摞成一叠散开了,露出擀面杖。再像切宽面条一样,竖着切成宽宽的面叶,在面叶中间拉上两刀,又好看又蓬松透气。
锅里倒入适量油,等油烧热了,一片片放进去。面叶最好顺着锅边滑进去,这样不会卷在一起也不会溅油。热腾腾的油接触到带着芝麻的面叶,迅速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这是年关特有的味道,既酥又脆还香。
杨先生拿劈材烧火,我往锅里放面叶,有经验的妈妈则盯着锅里面叶的状态,不时用长筷子夹一下,时机成熟了就将鼓蓬蓬、金黄黄的焦叶子捞出来控油,然后放到干燥的盆里。
等第一批出锅了,妈妈就会让我装一碗供到佛堂。然后,杨先生就调侃,该是小馋猫出场的时候了。当然了,忙活了这么久,我一定会美滋滋的站在锅边大口咀嚼。
屋檐上还挂着冰琉璃,院子里的锅灶却火力全开,沸腾的油锅里飘出浓郁的香气,人的热闹的笑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这正是家乡特有的年味,不是城市里星级酒店或者多功能厨房里的味道可比的。
我盼着过年、盼着炸年货,不仅是想吃这一口,而是因为年货作为一种吃食除了具有美食所具有的吸引力还有来自心底的回忆所特有的感慨与念想。
不是平常没有美食可吃,就像不是没有电锅、电磁炉、烤箱等现代化工具,只有父亲亲自做的这口大锅灶,才符合我对烹饪工具最美好的想象,只有母亲亲手做的焦叶子才能满足我的胃对年节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