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若雪 斯笔如琴——尹成启和他的书画艺术
梁长峨
我心仪成启。这个全力以赴围着脸面和感言和感官的时代，大家都活得非常相似。人们都被厚厚叠叠、五花八门、沉积如淤的钱、权、名、位的欲望和搅和的似掉了魂样，除了绞尽脑汗，挤破头皮，不惜代价占有金钱，谋取权力，夺到名头，别无所为。而成启呢？则神闲气清，素心若雪，甘当百性，默守清贫，埋头斗室，沉迷翰墨。子曰：“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敢其乐。”成启是也。炎炎夏日，他紧闭门窗，挥汗如雨，一任情感在笔下流淌，无惨淡经营之若，有书法与已同一之乐。夜晚，清风朗月入砚池，他一灯萤然，悬腕于案，达其性情，形其哀乐。晨则闻鸡而起，清心绝虑，凝神展纸，喷射自己的情感和才华。三十多年来，他始终过着这静静的但却充实的岁月。我想起印象主义画派的大师高更。他年轻、聪明、富有，可他“对这个令人厌倦的文明世界深恶痛绝”，毅然决然飘洋过海，自我放逐到南太平洋一个土著人栖居的岛上，当一个难以糊口的职业画家。这样一个“人家喜欢看见天是蓝的，他却偏喜欢看见天是红的”人，世间有几个？！我们没有高更，也很少有成启。因为没有高更，所以才没有高更那样的大师级人物（别听他们一个个自我标榜，互相当托，说是什么什么大师，其实都是纸糊的）。因为很少有成启，所以成一阵阵鱼贯的而行叫叫嚷嚷的，“家”们总是难有长进。他们什么都去抢去争，都背在身上，舍不得放过或丢年，时间和精力被无端耗去，结果使自己该有成就的那一面被剥得光光的了。鱼和熊掌永远不可能兼得。艺术永远不会同自己的敌人握手。聪明人啥时都不会懂得这个永恒不变的正确答案。谁付出多少，命运之神就会给谁多少。这个，各类能扩大点名儿的场合，成敞从不出头，在俗人看来，他失去了很多。其实呢？中国社会科学院古曲美学专家栾勋先生说：“成启的书法，古朴大方，诚墨宝也，得之又慎之……大有唐人李北海之风……”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他的楷书能写得那样娟秀精微，有着禅一般的宁静。他送我一幅《滕王阁序》，通遍庄重沉稳，清秀自然，行行殊致，字字异形，笔笔着力，骨涵其力，逸气弥漫。一路娓娓书来，云行水流，于不经意处见其涵养，性情和功夫，若岸边淡淡的青青垂柳和着春天的微风轻轻拂动，似悠悠奏响的古琴，远离世间的浮华喧嚣，那一动一静，一开一合，皆含至情至性之美，毫无扭捏作态之嫌。他那秀雅自然的线条，疏密有致的结体中，一股“书卷气”流露无遗。鸡肉之让心旷神怡，看得出他书写时心灵的澄静。他把行书和楷书融汇而成的行楷，最贴近魏晋风骨，最具醇古之气。一篇《兰亭集序》，他行笔悠然自得，不激不厉，不追求连绵映带，一泻千里，而是以凝然的心绪，富有节奏的提按顿挫，寻求一种铿锵韵致。“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之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此文绘竹只方其修而弃其绿，写水只言其清而弃其碧，三月江南，一切过于浓厚之色，在王羲之笔下都弃而不用。成启深得文章真谛，“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写得生机盎然；“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写得神采飞扬；“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写得清新淡雅……观之，仿佛看到清波之上，一只只盛满旨酒的羽觞飘来；仿佛听到人们一阵阵畅叙怀抱的话语从胸中流露出汩汩有如清澈泉水般的清冽。全篇意态灵秀，清气飘逸，超然拔俗，疏放妍妙，醇雅凝炼，恬静、蕴籍、儒雅、精致、遒劲，其点、线、黑、灰、白、面、行距、字距，组成刚柔、虚实、动静、奇正、方圆、向背、疏密、枯润、轻重、缓急等别有意味的奏鸣。那圆润、静洁而又存骨力的线质，似带着丝弦般的音色，明亮而优雅，极富穿透力，交织成奇而有趣的单字和委婉萧骚的章法，冷然有清风入怀的韵致。 成启熔北碑、晋帖、唐法、宋韵于一炉，经化合、浪酿、提炼而生发的行草，韵高情深，意气弥漫。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写了自己从彭泽弃官归家，乘一叶扁舟，逆江而行。猎猎的江风，吹得他衣袂飘拂。 ，此刻，他的心境正如那轻轻摇漾的小舟，即惆怅，又快意；想起以往几度出仕，皆有违自己平生向往自由的情性，便又不免爽然若失；仰对江天，想到终于从“迷途”返回，从此冲破官场的羁绊，就又欣然开怀……成敖在运笔成书时，“含情调子纸上，穷变态于毫端”，任情恣性，乍疾乍缓，或挫或顿，且行且留，极尽参差错落、争避就让、伸缩俯仰、务实明暗之妙。从那“风飘飘”、“舟遥遥”的快风轻帆，从…限晨光之熹微”、“问征夫以前路”的可笑情态，以及“载欣载奔”的异常举止，还有那阶前的菊色、松影，席间飘溢的酒香；家人的欢语浅酌，和诗人的忘形之态，他在那提按使转、盘旋缠绕，起伏跌宕的线条律动中，把诗人陶渊明那颗迫不及待、欢欣“骏奔”的跳荡之心，把陶渊明回家后亲情的氛围、和悦的情韵展现得淋漓尽致。通篇写得那般自然、适然、悦然、超然，那般潇洒、舒畅、澄净，看得出成启书写时的心境同诗人陶渊明归隐后的心境极为投合。观赏这样的书作，会使人的猥琐、平庸、狭隘和浮云般的荣辱得失荡然无存。 记不得谁夸谁的草书时这样说：“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醉来把笔猛如虎，粉壁素屏不问主。成启老实本分，作为从容，看去似乎更适宜写行书、行楷，殊不知他的外柔内刚注定其行草也会写得光彩照人口“厚德载福”一朴茂沉雄，老辣苍茫，气格高。古。“众志成城”——气贯长虹，澎湃豪宕，势不可遏。“刚直纯正”，——大度雍容，雄强奇肆，气势磅礴。“清风明月’’——风华婉转，意韵相合，逸气横溢。特别是“藏龙卧虎”四字，写得郁勃苍劲，气象峥嵘，观之若万岁枯藤，纵横龙盘。一首《观沧海》被他写得极富野性，和狂放之气。“水河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高古俊迈，潇洒出尘。“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如舟舸进发，神俊奔驰。“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苍茫古淡，气势雄浑。全篇笔如飞镝，天矫连蜷，体势俊迈，纵横倜傥，展示了一代豪杰曹操的博大胸襟和慷慨之气，通篇即造意象而又见神采和骨气。 “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之。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真心祝愿成屉早日走到那奇伟、瑰怪的险远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