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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已经轻轻触摸到了那个合适的位置,指肚的弧度正在随着按压的力度逐渐产生冲破肉皮包裹的桎梏而变得越来越舒适。力度下压的每一个瞬间,都羼杂了我可悲的犹豫,又溜进一些无可回避的可耻的期待。
卡住的屏幕上那繁杂图景中,闪烁着各种警示灯。它们似乎昼夜不停地闪烁,即使疲倦还是要遵循有规律的电流供给而执行任务。只是,这闪烁却看上去越来越让人烦躁不安。眨眼间,便想着是否有一只警灯可以自动了断供给,停止工作。可是,这哪里是一只警示灯能做到的,它们能做的,只有在供给电流为了某种目的突然不顾它们的使用寿命而拼命消耗它们时它们自动或者非自动暴丝。
那又如何,灭掉一个,还会替补一个。灭掉十个,还会替补十个。灭掉一千个,也会替补一千个。微不足道的一个,极其渺小的一个,哪一种方式摧毁,又有什么区别。
眨了几次眼,终究没有发现有哪一个灭掉了。散焦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任何人都坚持不了多久。所以,视线的聚焦早在散焦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一步一步回归,直到屏幕上那些警示灯退回自己的位置,呈现出一幅清晰,透彻,杂乱又规律的光点,屏幕的视角才挪到了那个居高临下的位置。
只是,这个位置是一处高楼边缘,还是一个让恐高症患者最害怕坠下去又满怀希望下跳下去的极其难以理解的俯视角度。
广告的飞入打断了联想,也打断了卡屏的状态。我的手脑一起犹豫着,要不要再给这即将死机的电脑一次机会。可屏幕忽然出现了一系列的警叹号,死命拉扯我的犹豫。系统可能会在一瞬间崩溃,它已经支撑不住了,正在苦苦期待手指的下坠与弹起。这是大脑用理智做出的总结。
重启电脑目前是可以想到的解决电脑崩溃的唯一方法,这是理智用重锤敲碎犹豫最后防线后做出的决定。
但是,关机键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按钮可以选择。那个按钮可以直接重启计算机,它能省去关机与开机之间多余的一次按压,也能省去它们衔接时无谓的停顿时间。这犹豫被击碎的残渣差点中断大脑传递给手指的指令。
但是,这两处省去,却让人心中有些不安。万一它们衔接得太快,电脑没有反应过来,重启后还是原来的界面怎么办?万一,那些繁杂的广告,那些惊心的警告没来得及清除怎么办?
最后,是本能地抵触,唤醒了指令,手指没有挪动分毫,已经按压到了底线,指肚中间的肉被压向两侧,微微传来一丝痛感。
咔——一声之后,主机箱开始嗡嗡作响。后面的声音是电脑即将崩溃的信号,在安慰手指选择重起并不是冲动;而前者,则是警告手指除了抬起,已经别无选择。
嗒——又一声,从指尖与关机键最后接触的瞬间传来,嗡~电脑可能发出了最后一点难以辨别的声音,眼前随之黑了下去。
电脑关了,灯也没有亮着。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被黑暗吞噬,包括声音。结束了……安静了……一切繁杂的画面和警告褪去了,只有恐惧、紧张、兴奋……种种情绪还有残留,它们也在努力冲破身体飞向四周,又被黑暗牢牢牵引,裹挟……直到眼前黑暗变得模糊,由纯粹变得混沌,又变得深邃……
夜空现出朦胧光点,是星星,红蓝相间,从前经历的无数夜晚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星空。不繁密,也不稀疏;不杂乱,也不规整。
情绪们,跟随视觉的适应各自捕捉到了可以栖息的角落,与我一起静静仰望星空,这才是我记忆中那个深爱的世界啊。
我试图再次散焦,我想将这记忆深处的每一颗星星都埋入我的眼中,刻在我的意识里。可是,光晕扩大了星星周围的光晕,天空的光亮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模糊光团。聚焦回归的那一刻,遗忘又一次来袭……
咔嗒,一声过后,屏幕亮了。电脑恢复了正常功能,清除了崩溃之前那些引发崩溃的指令。屏幕上那个居高临下的视角不见了,那些警示灯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视角的动态星空,奇怪,好熟悉的背景……